繁星是座建在離海邊不遠的三層樓建築,一層是咖啡店,二三層住人,樓梯直接通向頂層天台。
真澄揹著琴包,輕車熟路地沿著樓梯走上二樓,停在走廊盡頭的房間。
這原來是他的房間。
他握緊把手,“唰”地拉開門。
房間裡是令人意想不到的香豔景象。
黑髮少女裸著脊背,滑膩得像條美人魚的樣子倒映在瞳眸中。
出於禮貌,真澄下意識地垂下視線。
纖長的手指伸進布料與肌膚的空隙,少女將短筒白襪脫了下來,露出珠玉般的玲瓏足趾。
腳趾甲剪得整齊又漂亮,豆蔻頂端還閃著水色的亮澤。
這人脫衣服的順序好奇怪。真澄第一時間如此想到。
會有人把襪子留到最後脫嗎?然後他不禁在心裡感嘆,脫襪子的美少女,可真迷人啊。
至於為什麼凜音會出現在這個房間裡,真澄表現得相當平靜。
無論如何,現在慌張地跑開,不就真像在偷窺了嗎?
真澄於是坦然地看著少女抬起腳,被白襪包裹的小腿呈現一條優美的曲線,輕輕脫下另一隻襪子。
與過分白皙的腳腕相比,起伏的足跟染著淡淡的紅潤,是讓人難以忽視的豔色。
直到凜音注意到他。
“看夠了嗎?”
她的表情比想象中冷靜,沒有驚慌失措的尖叫,只短暫驚訝了一瞬間後,用手臂抱著肩。
冷豔的臉蛋上滿是戒備,像是被侵犯領地的雌獸。
“說實話,沒看夠。”真澄抱著破罐破摔的勇氣回答:“但我知道不應該看下去了。”
“知道就好。”
凜音理所當然,投來冷若冰霜的輕蔑眼神。
真澄默默關上門,背靠著走廊的牆壁,長長吐出一口氣。
完蛋,現在她對自己的印象恐怕更差了。
“啊,還是晚來了一步。”
麻美姍姍來遲,倚著走廊另一側的牆壁,唇瓣勾勒出促狹的弧度,完全是看好戲的心態。
“忘了和你說,你房間裡的東西,都被井健先生放到三樓了,這現在是小凜音在住。”
“堆在這裡,看著就鬧心,真想全都丟掉——井健先生是這麼說的。”
她沉著嗓子,模仿得惟妙惟肖。
“謝謝你,要是你早點說,我就看不到這麼養眼的一幕了。”
“別在意。”麻美倏地湊近,用手肘輕輕接觸他,壓低聲音道:“吶,小凜音很sexy吧。”
“不光臉蛋漂亮,身材也超級棒,真讓人大飽眼福。”
真澄古怪地瞥了她一眼,她長得知性,講出來的話卻像個大叔。
你的身材也不差就是了,甚至更勝一籌。這句話在真澄心裡沒說出口。
見他沒什麼反應,麻美輕笑著轉移話題。
“回來辛苦了,東京和神戶比怎麼樣?”
“我想想,比神戶大一些,人多一些。”
“誒。就這些?那可是首都啊。”
不夠滿意真澄的回答,麻美好看地蹙起眉頭。
“在我看來是這樣,瀨野是哪裡人?”
“我嗎?是滋賀縣鄉下的土妹子。”
這句話是用滋賀的方言江州話說的,尾音稍微拉長。
可能會稍微有點土氣,但被麻美這樣的美人說出來,就有種在撒嬌的感覺,讓人不覺得討厭。
“那你的標準語說的還挺好的,去過東京?”
“只有修學旅行的時候去過,是去參觀國會議事堂,相當無聊。”
“本身就是座無聊的城市。”真澄隨口說道。
他回答得很冷淡,麻美也沒繼續糾結這個話題。
“真澄君今年多大?”麻美問他。
“22歲。”
“誒?我23歲,是你的前輩呢,叫聲姐姐聽聽。”
真澄毫無心理負擔,“麻美姐。”
“真乖。”
麻美笑了笑,刻意壓低的扮熟聲線似乎真有幾分姐姐的感覺。
“我有個弟弟,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你弟弟今年多大?”
“16歲,是棒球部的,甲子園絕贊備戰中。”
“近江的學生?還是八幡商?”
二者都是滋賀縣的傳統棒球強豪,甲子園的常客。
“是近江高校的,不過那裡強手如雲,現在還是冷板凳選手。”
“畢竟是甲子園強校。”
“真澄君對外縣的高校也很瞭解嘛,喜歡棒球嗎?”
真澄點點頭,“喜歡,但我沒有運動的天分,所以只是看棒球。”
全國高中生棒球聯賽的賽場,就位於兵庫縣的西宮市,離神戶不遠。每年夏天,甲子園的熱潮便由此從近畿席捲全國。
真澄非常喜歡這份熱情。
10歲時他第一次和父親去甲子園看比賽,便被這份熱情感染到了,覺得好像只要有熱情和努力的話,就什麼都做得到。
只是後來才明白,很多事情,光靠熱情堅持是不夠的。
“我懂我懂,有天分的人,真讓人羨慕。”
麻美聳聳肩,長長的黑髮順著她的動作傾瀉而下,白色日光燈的廉價光線在髮梢上盪漾。
“但也有人說,可以靠努力來換取天分呢。”
她用手指卷弄髮尾,藏起髮絲間流溢的光韻。
“如果勤勞致富,那麼首富大概會是一頭牛或者是蜜蜂吧。”
“好殘酷的說法,這麼說會讓人討厭哦。”
麻美說著露出笑容。
這次的微笑帶有一點寂寥的神色,散發出讓人想保護她的孱弱。
不過只維持了短短一瞬,真澄看著面前笑吟吟的女生問道。
“麻美姐是在神戶讀的專門學校吧。”
“嗯,讀的漫畫專業。”麻美的話匣子被開啟了,“哦呀,一個人在外地真是不容易。多虧井健先生肯租房給我,他知道我是學生後,不需要押金,也不用給禮金。”
“那是什麼時候?”
“我是兩年前。小未來的話,是一年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