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短短的四句歌謠一遍遍地重複地唱著,蒼涼的調子混著嗚咽風聲,飄向漆黑天際,隱隱還夾帶著些許低沉的哭泣聲,竟有越來越多的軍士加入了歌唱之中。
皇甫嵩原本舒展的眉頭瞬間又緊緊皺起,旋即似乎想到了什麼,勃然間臉色大變,手中的竹箸“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梁衍和閻忠亦是驚駭不已,炭盆的熱氣撲在臉上,卻化不開三人眼底的驚詫。
留侯“四面楚歌”之故事猶在眼前,即便這些六郡三河良家子幾乎不可能出現逃兵現象,但依舊不可小覷之。
“中郎將,我去吧,安撫將校之事本就是我負責的,你和伯孝(閻忠表字)且先安心歇息。”
梁衍掀開帳簾,一陣刺骨寒風吹入帳中,凍得人打了個激靈。他緊了緊身上的大氅,抬手裹緊領口,提著一柄斧鉞前去巡視,穿梭在各個營帳之間,大聲呵斥著那些唱歌計程車卒,禁絕軍士繼續思鄉悲歌。
梁衍耗費近一個時辰,才禁絕了軍中歌唱的悲歌,剛想回大帳向皇甫嵩稟報,卻見內黃令帶著一人冒著風雪入營。
“孟德怎生在此?”
梁衍瞧見來人,不由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訝地驚呼。
彼此于軍中相處數月,他又怎會不認得曹操呢。
然而梁衍生性謹慎,向來未慮勝先慮敗,習慣性地將事態向著最壞的方向考慮,心中暗自揣測,曹操身為虎賁中郎將當宿衛太子身旁,而今卻驟然至此,莫非是太子遭逢兵敗遣曹操來求援?曹操倒沒想那麼多,與梁衍問好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講述了自己至此乃是太子拜他為青州刺史領蕩寇中郎將,得到太子許可後準備前往白馬津渡黃河入兗州,就地徵兵三千後再前往青州。
隨行的還有被拜為青州功曹從事的原長社長荀諶和被拜為青州兵曹從事的原趙國郡國兵司馬朱靈,以及三河騎士百人。
他們本打算在內黃歇息一夜,不想竟與大軍偶遇,便順便來營中拜見皇甫嵩,向他討教平定青州黃巾之事。
“孟德這可算是一朝登天了!”
梁衍聞言,話語中滿是羨慕,眼睛裡閃爍著一絲別樣的光芒,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苦笑。
京中官員外放,升一級任命乃是慣例,曹操從比二千石的虎賁中郎將升任二千石的刺史,看似正常升遷,實則驟然成為一方大員,手握一州軍政大權,怎能不讓人羨慕?更何況,曹操還不到而立之年呢!不過樑衍雖羨慕,但也從皇甫嵩口中聽過其對曹操不止一次的稱讚,知曹操是有才之俊傑。所以他對這位前程似錦的後輩並無嫉妒之意,反而熱情地拉著他的臂膀,笑道:“走,既然孟德欲見‘討逆’,那你我同行可好?”
“善,子展公請。”
曹操沒有拒絕,臉上帶著謙遜的微笑,讓荀諶、朱靈先率那百名三河騎士回內黃城中安歇,自己則與梁衍一同前往大帳拜見皇甫嵩。
大帳外二十步的親衛們見梁衍回來,也沒有阻攔,梁衍與曹操就這麼一路暢通無阻地向著帥帳行去。
然而行至帳簾外,曹操卻陡然間停下腳步,腰間倚天劍悄然出鞘,臉上露出了一陣兇戾的殺意。
梁衍神色愕然,卻也擔心是誤會,小聲驚問道:“孟德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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