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終歸不是孝武皇帝時期那個為了征伐漠北不惜一戰投入數十萬匹戰馬、一年耗費百億錢軍費的輝煌時代了,後漢朝廷為了平定涼州羌亂,前後投入了不下三百億錢,將後漢朝廷的國庫一次次掏了個乾淨。即便董卓傾盡家財也不過是以千名涼州健兒組建了一支“飛熊軍”,但相比於涼州羌胡叛亂之時動輒萬騎的規模,實在是不值一提。
因而,董卓多年來與涼州羌胡作戰,所倚仗的便是深溝高壘的營盤。
以飛熊軍挑釁之,再依營據守消磨其銳氣,待其銳氣已喪、士卒疲乏之時,便以飛熊軍突陣,步卒緊隨其後掩殺,大破其眾。
這樣的戰法,幾乎已經深深烙印在一眾涼州舊部的骨子裡,但為了配合自家丈人,牛輔還是上前一步,開口捧哏道:“阿父何以如此小覷蛾賊?”
“若是數月前,某大軍初至,此僚若率軍來攻,某尚且忌憚三分。”董卓瞥了牛輔一眼,將短刀插回腰間,深吸一口氣,撥出的白氣在冰冷的空氣中瞬間消散,虯髯上凝著的冰碴被撥出的白氣融化順著鬍鬚滴落,而後重重一腳踹在箭樓欄杆上,震得積雪簌簌而落,朗聲道,“如今營中箭塔高聳,壕溝深闊,鹿砦密佈,豈懼蛾賊?”
不得不說,董卓這副兇戾的面容和那虎背熊腰都不足以形容的健碩身軀,讓他的話語極具信服力。況且數月來,董卓是庸將還是良將,早已在軍士心中有了定論。
一位將領是否是庸才,不必上陣廝殺,單從行軍秩序上便能略窺一二。
數月來,行軍有序,營中大小事務盡皆處置妥當,雖軍法執行略有些嚴苛,卻也皆是按照軍規處置,無有偏頗。
因此各部心下大定,按照事先部署好的預案,井然有序地前往各自的防守位置,見此董卓滿意地微微頷首,眼中透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此時遠處地平線陡然騰起一片灰濛濛的雪霧,董卓雙目微眯,手搭涼棚凝目遠眺,只見黃旗如林,六萬黃巾軍裹著粗麻布衣,踏著積雪向大營壓來。
而為首者頭裹黃巾,身披鐵甲,身旁黃巾力士手握一杆“地公將軍”大纛,正是張寶親臨。
然而六萬黃巾軍中都找不出幾副鐵甲,就連皮甲也是寥寥無幾,乃至軍中的武器也是多以木矛、鋤頭為主,甚至前排軍士在見到董卓軍營盤外的壕溝、鹿砦時,尤其是那壕溝底下鋒銳的木刺,不少人都露出了幾分畏懼之色。
董卓扶著箭塔,眺望向前方的黃巾軍,不由搖頭輕笑一聲,旋即令人點燃營中狼煙。
“這張寶,怎麼就不知道長記性呢?”董卓笑謂牛輔道,“二郎可知常山之蛇?”
牛輔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他是涼州人,又如何知曉常山之蛇。
“此番回雒陽後,二郎且多讀讀兵書。”董卓拍了拍牛輔的肩膀,解釋道,“《孫子兵法·九地篇》有云,常山之蛇者,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
牛輔不覺得自家丈人會在臨戰之時說些與戰事無關緊要的閒話,低頭沉思片刻,腦中恍若有一道靈光閃過:“莫非我大營與信都城?”
董卓聞言,欣慰地笑了笑,頷首道:“此次部署確如常山之蛇!”
“攻城則我營中大兵至,攻我營則城中大兵至!”
與此同時,信都城頭的盧植手執長髯望見狼煙,看向身旁的劉備和張飛,笑道:“既是董仲穎發狼煙,那玄德和益德便走上一遭?”
劉備和張飛對視一眼,被人圍攻數月,泥人尚且也會有三分火氣,何況他們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於是二人毫不猶豫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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