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紅樓

第72章 逗弄

尤老孃氣得渾身亂顫,一時間竟指著尤三姐說不出話來。

這尤老孃本是富戶正妻,奈何亡夫天不假年,待尤三姐生下沒多久便去了。由此,倒是給尤老孃留下了一筆家財。

過得二年有姑婆登門,言說有位尤老爺,乃是正六品的京官,先前死了嫡妻,只帶了個女兒在身邊兒,如今正要尋人續絃。

尤老孃一聽尤老爺有官位在身,自個兒嫁過去就能得了安人誥命,頓時欣然應允。此二者一個瞧中了誥命,一個瞧中了嫁妝,可謂一拍即合,沒多久就成了婚。

起初一年尤老孃果然得了誥命,只覺揚眉吐氣。待過上幾年,尤老孃就發了愁。

這誥命自然是好,奈何尤老爺家中實在寒酸。每年收入加起來竟不及支出,還須得尤老孃往家中貼補體己。

偏生尤老孃也不是個會打理營生的,這一來二去,家中竟越過越窮!待便宜大女兒年歲漸長,尤老孃便攛掇著尤老爺尋一樁好姻緣,為此乾脆拿了自個兒的體己貼補便宜大女兒,硬生生將其送進寧國府為賈珍續絃。

轉頭尤老爺兩腿一蹬去了,這下子連那入不敷出的官俸都沒了!到得如今尤老孃總算是想明白了,什麼安人都是虛的,唯有那銀錢是實打實的。剛好趁著寧國府治喪,尤老孃便領了兩個親女兒前往寧國府走動。

那寧國府如今人來人往,自個兒兩個女兒一個賽一個的標緻,說不得便入了哪位貴人的眼呢?做不得正妻,便是妾室、外室也是好的。

至於臉面,臉面能當銀子花用?豈不聞有豪奴仗著姊妹、女兒入了權貴的眼,從此橫行鄉里?名聲雖不好聽,可裡子只怕比如今的尤老孃還要體面幾分呢!尤老孃存著這般心思,又每日殷切教導,原以為兩個女兒會聽自個兒的,不想這三丫頭竟撞了邪,只與那姓陳的見了一回便神不守舍,如今更是連自個兒的話都不聽了。

到底是自個兒的親骨肉,尤老孃哪裡會眼瞅著尤三姐吃苦?正要說些什麼,就聽尤三姐說道:“我看媽媽也別忙了,那寧國府雖有權貴往來,可這些時日哪個又真個兒正眼瞧過咱們?哦,是了,倒是有幾個浪蕩哥兒蒼蠅也似的圍著我打轉,可媽媽不知那些人存著什麼心思?”

頓了頓,厲聲道:“只怕早就當我與二姐姐是玩物了!再去兩回,咱們尤傢什麼名聲都沒了。我看啊,往後這寧國府……我便是去了,也只在後頭待著。二姐願去前頭,媽媽只管領二姐去就是了,莫要再帶著我!”

說罷一甩髮梢,扭身就走。

尤老孃氣得直翻白眼,尤二姐與丫鬟又是撫背脊、又是掐人中的,忙活好半晌那尤老孃方才緩過來。

尤老孃直勾勾盯著頭頂,不禁幽幽嘆道:“三姐兒……養廢了啊。”

尤二姐勸慰幾句,便扶著媽媽進了梢間。待回身出來,心下卻另有思忖。

尤三姐所說,又何曾沒戳中尤二姐的心事?整日介拋頭露面,好似掛在肉鋪一般讓人品頭論足,若不是尤老孃拉著,尤二姐又怎會甘心?

她不似尤三姐那般滿是少女情懷,雖想著得遇良人,卻盼著那良人總要有萬貫家財才好。細皮嫩肉的養在深閨十幾年,總不能出閣去吃苦吧?那陳斯遠瞧著雖可心,奈何家底單薄,雖有些才名,卻不知何時才能飛黃騰達。若學了三姐那般真個兒尋了這等人,只怕等其發達了,自個兒也人老珠黃了。

說不得那時人家另尋新歡,早把自個兒這等黃臉婆丟在一旁。如此,那前幾十年的苦豈不是白白吃了?

尤二姐尋了椅子落座,暗自拿定心思。不拘是妻也好,妾也罷,便是沒了名分,也總要衣食無憂才好。

正思量間,忽而見廂房門推開,妹妹尤三姐風風火火自內中奔出。

尤二姐納罕不已,緊忙尋了出來。隨即便見尤三姐蹲踞了,手中還拿了個皮尺往地上比量著。湊近了一瞧,卻是海棠樹下有一枚略顯殘缺的腳印。

“三姐兒?”

尤三姐收了皮尺,默默記在心下,這才起身笑道:“方才送遠哥哥時見他鞋子磨得厲害,就想著給他做一雙鞋。正苦惱不知尺碼,還好小嬋說了一嘴,方才遠哥哥不小心踩在了土裡。二姐姐瞧,這尺碼不就來了?”

尤二姐愕然不已,心道如今三姐兒果然著了魔,只怕九頭牛都拉不回了!……………………………………………………

卻說陳斯遠回返榮國府,又被賈赦叫過去催逼了一番,如今外頭炒得價值一千兩銀子的一腳,提價一成半也有人瘋搶,自是惹得賈赦眼熱不已。

陳斯遠一口應下明日再去尋孫師,這才得以出得外書房。方才行了幾步,便有儀門裡的丫鬟追上來。

“遠大爺!”

陳斯遠停步,便見邢夫人身邊的苗兒追了上來。到得近前屈身一福,笑道:“太太說如今天短了,私巷裡都是穿堂冷風,遠大爺身子骨還沒成呢,不好多走。太太下晌與角門的婆子交代過了,往後大爺徑直從角門走就是了。”

身子骨還沒成?什麼意思,邢夫人好似忘了今兒個是誰成了一灘爛泥啊。

陳斯遠當下頷首笑道:“我知道了,勞煩苗兒姑娘告知。”

那苗兒掩口笑道:“我哪兒是什麼姑娘?大爺往後叫我苗兒就好。”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陳斯遠總覺得苗兒眼神有些勾人。不及細想,苗兒屈身一福告退而去,陳斯遠出了黑油大門,自東角門進來,一徑到得挨著馬廄的角門處。

那婆子果然得了吩咐,見來的是陳斯遠,立馬笑吟吟開門放行。

陳斯遠心道,這回倒是方便了許多,免了繞行之苦。因是與那婆子客套幾句,少不得賞了五錢銀子,樂得那婆子不迭道謝。

過得角門,夾道兩側西面是榮國府中路二進院,東面便是邢夫人院。陳斯遠不禁暗自腹誹,這西面好歹有個穿堂能過人,東面就只是高聳圍牆,往來實在不便。

前頭便是賈政的內書房夢坡齋,陳斯遠眼看要到得近前,便見穿堂簾櫳挑開轉出一行人來。

陳斯遠立馬駐足,免得衝撞了女眷。便見那丫鬟往這邊廂觀量一眼,旋即露出姑娘身形,卻正是寶釵。

寶釵朝著他屈身一福,道:“遠大哥。”

陳斯遠拱手還禮:“薛妹妹。”

既然是寶釵,二人又是順路,那就沒那麼多顧忌了。且只看寶釵不曾動作,只怕也有意尋他說話兒。

陳斯遠到得近前道:“薛妹妹可是回梨香院?咱們倒是正好一道兒。”

寶釵僵笑道:“方才從老太太院兒回來,正要回去歇息,不想就撞見了遠大哥。”

陳斯遠忽而瞥見那丫鬟鶯兒張張口,好似欲言又止,卻到底不曾說什麼。當即留了心,隨即探手一邀:“那薛妹妹請。”

“遠大哥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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