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紅樓

第72章 逗弄

二人隔著大半步朝東邊廂行去。陳斯遠心思電轉,鶯兒方才要說什麼?寶姐姐方才可是臉色難看的很……賈母又暗諷薛家了?只怕不是——賈母嘲諷人的手段那般高明,又哪裡是個小丫鬟能聽懂的?

既不是賈母,那就只剩下寶玉了。

陳斯遠前行幾步,忽而說道:“寶兄弟這會子還小,心性不定,薛妹妹也不用與其太過計較。”

寶釵忽而駐足,隨即笑問:“這才拌了兩句嘴,又是哪個耳報神傳出去的?”

陳斯遠笑道:“猜的。”

寶釵只是不信,暗忖著過會子打發鶯兒四下掃聽一番去。

二人轉過夢坡齋,又是一條狹長夾道。

陳斯遠就道:“寶兄弟過上幾年,知了人事兒,或許便能長進了。”

陳斯遠這話暗藏玄機,聽著像是好話,可落在寶釵耳中卻另有一番滋味。

寶玉的確還小,可他早就知了人事兒!

寶釵來了榮國府二年有餘,待到得來年正月下,便滿三年了。她素日裡總往綺霰齋往來,又哪裡瞧不出襲人的異狀?便是襲人扮得再好,可寶玉那時不時古怪的眼神兒,寶釵這等冰雪聰明的,又哪裡瞧不出?

那會子還不足九歲啊,她那混不吝的哥哥可是直到十二、三方才尋著丫鬟廝混。

這等早早知了人事兒的,壞了身子骨不說,又豈是能託付的良人?

這也就罷了,偏生寶玉還鄙夷功名利祿,只一心做那無所事事、貪花戀色的富貴閒人。

薛家舍了麵皮託庇賈家羽翼,求的是賈家護佑薛家平安,總要熬到薛蟠下一代長大成材,寶釵才好撒手。寶玉這般性子,又哪裡護得住薛家?最最可笑的是,就是這般紈絝,寶姐姐還須得與人爭搶了才有可能——真真兒是天大的笑話!

寶釵心緒翻湧,禁不住呼吸粗重,旋即掩口輕咳了一聲。隨即勉強壓住心緒,笑著說道:“遠大哥說的是,寶兄弟的確差了年歲。”

寶釵頓了頓,正要說薛蟠情形,就聽陳斯遠道:“前幾日見寶兄弟與鍾哥兒扯了手兒去見二嫂子,寶兄弟不理鍾哥兒家世,如此看來也是有情有義。”

寶釵面上不動聲色。

寶玉與秦鐘的事兒誰不知道?奈何時下風氣如此,且不說福建養契弟成風,單是這京師便有象姑館。

這男色雖偶有爭寵,卻因沒法兒生下子嗣,極少能威脅到女主子。是以林妹妹或許會在意,可寶姐姐真個兒並不在意。

就聽陳斯遠又道:“共食同寢,少有爭吵,倒是讓我想起了兩人來。”

寶釵略略歪頭觀量卻不曾言語,心下已有了不好預感。

偏鶯兒聽得納罕,此時問道:“遠大爺,卻不知是哪兩個人?”

陳斯遠行了兩步笑道:“魚玄機與採蘋。”

魚玄機與採蘋都是唐代女道士,此二人共食同寢、相濡以沫,素來為後人津津樂道。

若陳斯遠只說了過往好男風者也就罷了,偏偏他說了這二人,頓時將寶姐姐噁心得不輕!

為何噁心?陳斯遠念及寶玉、秦鍾都噁心得夠嗆,寶姐姐又豈會不噁心魚玄機與採蘋?她本心就瞧不上寶玉,因著身不由己這才費盡心思虛與委蛇。先前就被陳斯遠挑起了心火,如今又噁心了一回,這心頭憋悶哪裡還壓得住?當下連咳幾聲,好容易止住,嗔怪著瞥了陳斯遠一眼,卻見其笑著一拱手,說道:“薛妹妹到了,咱們就此別過。”

當下竟毫不停留,大步流星朝自家小院兒而去。

寶釵掩口嗔惱著瞧其遠去,時不時兀自咳嗽一聲兒。偏丫鬟鶯兒這會子還迷糊著,忍不住問道:“姑娘,那魚玄機與採蘋是誰啊?”

寶姐姐頓時破了功,巨咳幾聲,蹙眉厲聲道:“往後不許提這二人!”

寶釵從來都是和風細雨,少有著惱之時。鶯兒眨眨眼,頓時唬得說不出話來。

寶釵眼見陳斯遠進了小院兒,這才拔腳惱火著進了梨香院,隨即掩口吩咐道:“去取了冷香丸來。”

“啊?啊,我這就去,姑娘稍待。”鶯兒不敢怠慢,緊忙往樹下尋去。心下卻納罕不已,那位遠大爺到底打了什麼啞謎?怎麼每回姑娘遇見遠大爺,都會惹得犯了宿疾?

虧得這會子薛姨媽還在王夫人處,不然說不得梨香院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待鶯兒尋了冷香丸來,寶釵趕忙吞服了,又飲了一盞茶水,這才將心火壓住。心下不由得暗忖,前一回見此人,好似洞悉自個兒苦楚一般,引得自個兒犯了病;這一回又好似什麼都知道,卻故意逗弄著,引得自個兒又發了病。

這姓陳的時而周全、時而頑劣,到底存的什麼心思?當日搶了柳燕兒的是哥哥薛蟠,莫非姓陳的遷怒己身,這才反覆逗弄?

不拘他是如何想的,實在是讓人可惱!

鶯兒小心翼翼道:“姑娘,眼看該晚點了,姑娘可要單點些什麼?”

“照……”寶釵才說了一個字兒,忽而又想起陳斯遠戲謔所說,頓時又是一陣噁心。於是立馬改了口:“照著清淡的選一些來,與柳嫂子好生說了,不許惹是非。”

“是。”鶯兒乖順應下,趕忙去了東大院。

寶釵又是好一陣運氣,默唸了一陣薛家難處,這才將心緒平復了。暫且不去想寶玉如何,她如今只一個念想:姓陳的好生可惡!可惜刻下正房裡無人,若鶯兒還在,便能瞧見素來端莊嫻雅的寶姐姐,這會子氣得兩腮鼓鼓著,竟流露出幾分小兒女情狀。

看追讀是撲街了,哎,爭取週日上架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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