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一炮雙響,邢夫人聽得心不在焉,這會子只心下哀嘆時運不濟……賈赦若一道兒去了,哪兒還有自個兒與那小賊的好事兒?
略略附和幾聲,那賈赦倦意上來,打著哈欠起身自去前頭尋那幾個姨娘去了。
邢夫人一時間六神無主,心下又患得患失起來。思忖良久拿不定主意,只好尋思著來日再去尋陳斯遠。
陳斯遠院兒。
陳斯遠聽得窸窸窣窣聲響,睜開眼便見雪白背脊背對著自個兒。連著同床共枕幾日,紅玉起先還有些羞怯,待後來膽子愈發大,昨兒個推說炕頭烤得慌,夜裡竟將中衣褪下,只一身褻衣鑽了被窩。
二人自是少不得耳鬢廝磨一番。刻下醒來看將過去,自有一番賞心悅目。那背脊雪白,中有肚兜的紅繩繫著,下身則是方才到大腿的褻褲。
披了中衣,紅玉扭過頭來正對上陳斯遠玩味的眼神,她面上雖羞怯,口中卻大大方方道:“聽說今兒一早又有豆腐皮包子,大爺好似極得意這口兒,我過會子早些去,多給大爺要一些回來。”
“嗯。”
陳斯遠應了一聲,自被窩裡伸出雙臂來,那紅玉便乳燕投林一般貼服在其懷裡。
陳斯遠摩挲著背脊,輕聲道:“過幾日我要隨著姨媽往妙峰山走一趟,你提前準備好物件兒,自個兒就不用跟著去了。”
紅玉奇道:“我不去,大爺莫非要帶芸香那丫頭?”
“她也留下。”陳斯遠道:“來回二百里,說不得還會撞上風雪,你跟芸香就不用遭這一趟罪了。”
紅玉禁不住嗔道:“我來大爺身邊兒是伺候大爺的,怎能畏苦畏難?如今反倒要大爺替我著想,傳出去人家還不知怎麼說我不知規矩呢。”
陳斯遠輕輕摟了摟紅玉,在那粉嫩櫻唇上輕輕一啄,笑道:“我拿你當自個兒人,可不就要心疼?總之我自個兒去就成了,三五日的也就回返了。”
紅玉縮在其懷裡不言語,心下既熨帖,又有些酸澀。自家大爺不比這府中的哥兒,聽聞在揚州早就經歷過風風雨雨。想從前大爺身邊就只燕兒一個伺候的,只怕許多事都要自己來。
自個兒果然不曾想錯,到得這般人身邊兒果然是極好的。
紅玉情知陳斯遠說出口從不改口,思量了一會子就道:“那我過會子去尋苗兒、條兒兩位姐姐說說,求了她們照料大爺。”
“嗯。”陳斯遠應了一聲,這回沒說旁的。
二人略略溫存,紅玉便起身拾掇了,先去取了食盒來,這才伺候著陳斯遠起身。
不過盞茶光景沒見,紅玉臉色就難看了幾分。陳斯遠略略思忖,便調笑道:“可是被柳嫂子為難了?”
紅玉搖搖頭頭,道:“旁的還好,就是有些陰陽怪氣。”
陳斯遠笑道:“你不會說自個兒早就說了,只是我還沒吐口?”
紅玉道:“那不是將大爺給賣了?回頭兒柳嫂子怨恨,再給菜湯裡頭吐口水怎麼辦?”
這倒是將陳斯遠問住了。紅玉又道:“我仔細想了想,五兒過來也好,往後起碼咱們吃食上不用擔心了。”
陳斯遠道:“不是還有個小灶?回頭兒咱們自個兒試著做,又能拋費幾個銀錢?”
紅玉道:“便是自個兒做,總要問廚房採買肉、菜,這外頭的吃食可帶不進府裡。”
見陳斯遠納罕,紅玉又說了一遍榮國府規矩。大抵上外來的吃食,除非是查驗過了的,否則不許帶進來……許是怕被人投毒?紅玉觀量陳斯遠神色,見其不說話了,這才道:“因是我方才與柳嫂子應承了,大爺若是不痛快,五兒那月例從我這兒扣就成了。”
陳斯遠探手戳了下紅玉臉蛋,笑道:“我還差你那點銀錢?罷了,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讓五兒來吧。”
紅玉這才笑道:“大爺同意了就好,不然我還不知怎麼跟柳嫂子交代呢。那我來日領了五兒來拜見大爺?”
陳斯遠略略思量,自個兒怎麼好似中了紅玉的話術?觀量一眼,見紅玉面色如常,陳斯遠心下暗自古怪。之前提都沒提,如今又要將五兒領來,紅玉是什麼心思?“大爺?”
“哦,行。”陳斯遠應下。
紅玉笑著頷首,便伺候著為陳斯遠束了髮髻。待用過了早點,紅玉便言語一聲兒,徑直往柳嫂子家中尋去報喜去了。
她原本也沒想著將那柳五兒領來,奈何今兒一早聽下頭婆子嚼舌,說是東跨院的丫鬟上趕著請自家大爺吃胭脂,大爺不解風情,反倒說了好一通那胭脂顏色不合時宜的話。
紅玉直聽得心下彆扭。有道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不問自知,那一準兒是大太太身邊兒的苗兒、條兒。如今香菱這一去,房中缺使喚人,說不得大太太便將其中一個打發了來。
紅玉只是膽子大,那兩個可是不要臉!這貿貿然來了一個,只怕往後有的鬥了!細細思忖,那柳五兒自命不凡,素來心高氣傲,只怕也不會使那等狐媚子手段。若果然領了來,說不得一時半刻也不會頂替了自個兒,待香菱一回來,外頭那些狐媚子便是再有手段也得幹看著。
也是因著這般想的,紅玉這才轉了念頭。今兒個一早與柳嫂子打了包票,轉頭緊忙與陳斯遠說道了一番。
陳斯遠漱過口,便又往書房裡研習時文。自前明至今三百多年,八股文早將能出的題目盡數出了一遍。
或許前明時起八股更為緊要,可時至今日,反倒是那破題、承題尤為緊要。為何?蓋因各地學政、地方官不做人,也不知是哪個賊廝突發奇想,搞出了截搭題目來。
前一句還是四書,後一句可能就是易經,原本南轅北轍的兩句湊在一處,非要你說出個子醜寅卯來,純純是為難人。
且這八股文可沒什麼標準作答,你破題、承題自成一體,自是比旁人亮眼,便是其後的八股論述略有瑕疵,那也算瑕不掩瑜。
不過順天府乃是天子腳下,府試、鄉試好歹要些臉面,或許出的題目有些偏,但極少出那種莫名其妙的截搭題。加上順天府天然收錄秀才、舉人比各地多,是以冒籍、轉籍者不勝列舉。
聽聞太上在位時就鬧出一樁事來,太上點翰林隨駕,忽而點了一人問起籍貫。那人操著一口紹興口音信誓旦旦道:“回聖人,臣乃順天府人士。”
太上鼻子差點沒氣歪了,轉頭尋了大學士嚴查此事,一徑開革了七名進士。後來發現管不住,太上又別出心裁搞出了個聽音御史。
何為聽音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