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從何處來?這就得從上次說起了,那次在南屯耍了一宿錢,王長海和楊東都是慘敗,故此兩人在屯西頭的莊稼地裡幹了一仗。當時徐寧和李福強走後,兩人也都沒勁兒了,就坐在雪地裡嘮了會嗑,最終兩人拍巴掌決定,讓王林海和他外甥來慶安屯,王長海找常家兄弟作陪,六個人愉快的玩兩把牌。
從昨個晚間一直玩到今個午後三點多鐘,原本早該結束的局,為啥持續到現在?就是因為楊東輸了太多,一直想把錢往回撈一撈,等他的錢全都輸光了之後,王長海就裝模作樣的讓王林海和外甥先走,而楊東盯著倆人的表情,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便拉著王長海和外甥,讓他們把錢還了,因為楊東覺得是王長海聯合王林海和外甥給他下套了!
“誒我艹……”
楊東莽勁揮出大斧,一斧頭砍在了外甥的後背,不過並沒有流血,畢竟現在是冬天穿著棉襖,況且劈柴火的斧頭很鈍,斧刃並不鋒利,但鈍器錘擊在人的後背也疼啊!
外甥向前一竄,背過手摸了摸後背,喊道:“你瘋了?”
“還敢罵我?我今個就照著168塊錢幹你!幹廢你!雜艹地!”
楊東越罵越精神,越跑越有勁,攆著外甥的腳步很快就跑到了屯西口。
而這時,徐寧和李福強也跟了上來,他倆倒是沒有看熱鬧的心,因為誰都清楚楊東不可能將外甥砍死,只是拿大斧嚇唬嚇唬罷了。
一旁,常大年呼哧帶喘的罵道:“這小王八犢子,拿我家斧頭砍人,這不給我招災麼!”
徐寧見他跑不動了,說道:“大爺,回頭讓楊東陪你一把新的不就行了麼,正好走到這,去家裡邊坐會啊,我爸挺長時間沒跟你喝酒了。”
常大年笑道:“等楊軍辦喜事的時候再喝吧,我先回去一趟,要不然沒人管孩子。”
“誒呀,你看你……”
“行了,後個再喝,你要瞅著楊東,讓他把斧頭給我送回來。”
“知道,那你慢慢溜達回去吧,可別跑了,剛跑這麼遠就呼哧帶喘了,你還想去跑山啊?”
“滾一邊子去,誰沒有上歲數的時候,等你到了我這歲數,興許還趕不上我呢。”
“那肯定趕不上啊。”
待常大年回身往家走後,徐寧和李福強站在岔道口朝著西頭張望,只見到於開河、牛寶田和老白嬸子等人在看熱鬧,與他們閒嘮兩句,便匆匆趕回了家。
這原本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奈何楊東太固執,也屬實是輸急眼了,拎著斧頭拼盡全身體力攆王林海的外甥,一直攆到南邊老林子還沒停下腳步。
哪怕沒了力氣,一邊走一邊呼哧帶喘的罵道:“小比崽子,你站住!”
“傻比才站住,有種你過來!”
“你別跑!”
“不跑是傻逼……”
這倆人誰都不讓著誰,直到天色昏暗,楊東和外甥一抬頭才發現居然走到了雙峰嶺!再向後瞅一眼,卻沒瞅見王林海和王長海,這倆人確實沒人性,跑到一半沒體力了,就找了塊石頭坐下嘮嗑,天色泛黑之後,王長海提議回家先吃口飯,王林海點頭應道:“待會他倆就自個回來了,出不了啥事。”
這倆人回到家坐在熱炕頭吃了盆麵條,而已經走到雙峰嶺的楊東和外甥卻懵逼了。
因為遠處有一雙瓦亮的眼睛在盯著他們!
楊東彎著腰,壓著嗓子悄聲說:“誒,你快過來,這林子裡好像有狼。”
“咱這哪有狼,少他媽騙我……”
“真有!你看林子裡是不是有雙眼睛。”
外甥皺著眉頭轉頭望去,頓時心裡咯噔一下,他沉著嗓音說道:“綠眼睛是青皮子,黃眼睛是大貓,這回可完犢子艹了。”
楊東轉動著腦袋,脖頸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好像上了鏽似的,他攥著大斧說道:“現在不是幹仗的時候,你趕緊過來,你經常跑山打牲口,你說該咋整?”
“咋整?慢慢往後退,誰跑的慢,算誰倒黴!我去尼瑪……”
外甥剛要拔腿衝刺,卻發現楊東已經跑出去五六米遠了,他兩手空空急忙朝著楊東身後追去。
這時,林子裡的那雙黃眼睛消失不見了,只聽老林子裡有沙沙聲音。
不到片刻工夫,一頭斑斕大貓就攔在了楊東前方十米,他和外甥急忙停下腳步,卻也在雪地中向前滑行了兩米遠。
楊東吞嚥著唾沫,雙手握著大斧,一時間不敢有動作,外甥在他身後,沉聲道:“你拿斧頭砍它。”
“砍你爹個籃子,你砍一個試試?這咋能有大貓呢?你聽說了麼。”
外甥說:“上次打大圍,常家兄弟不是擱山裡捧著大貓了麼,興許是同一頭……如果是同一頭,咱倆肯定難走了,它見過血,聞過人味兒,屬於是開了葷的。”
楊東沒回頭也沒吭聲,他現在的心情相當複雜,既後悔、又無奈,頗有一種一了百了的心態。
如果他不追王林海的外甥就不會來雙峰嶺,更不會碰著大貓!
外甥見他不說話,便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的那頭攔路虎,這頭大貓的體型和常家兄弟捧著的那頭一模一樣,可以判斷就是同一頭,如果是白天的話,還能瞅見它身上有幾處不太明顯的槍眼。
楊東感覺自個的雙腿發麻,雙手也幾乎沒了力氣,他說道:“咱倆一塊死唄。”
外甥愣了愣,罵道:“你有毛病?只要咱倆別動彈,它一會就能走。”
“騙傻子玩呢?”
話音剛落下,前方那頭大貓就弓著腰,蹬著後腿向前竄來,瞬間就竄到了楊東身前,然後張開大嘴、露出獠牙要往楊東脖頸咬。
楊東腿腳痠麻,卻忍著揮起大斧,但他揮斧的方向不是大貓,而是王林海的外甥!
“我艹!”
外甥瞪著牛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正當他要閃身躲避的時候,斧頭剛好落在他肩膀頭,捱了一斧頭的外甥順勢倒地,而楊東本就痠麻的腿腳也沒站穩,徑直趴在了雪地中。
飛撲而來的大貓落地,前爪剛好按在外甥的胳膊,獠牙狠狠嵌進了外甥的脖頸,只聽嘎巴一聲,外甥的脖頸斷裂,鮮血瞬間噴入大貓的嘴裡,染紅了它嘴邊一圈毛髮。
楊東趴在地上聽著刺耳的吞嚼聲,心臟幾乎快要跳了出來,他默默的把周圍的積雪蓋在身上,試圖用積雪封蓋住自身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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