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如今之亂,裴令儀不在,認為她壓不住他們就開始來礙事。
“郡主,現下天色已晚,外頭如此之亂,恐生內賊與外敵裡應外合,來毀我裴氏,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在王爺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裴氏族老假模假樣地說道。
這個藉口真是爛透了。
元韞濃冷嗤一聲:“我怎麼不知道,清河王府如今輪得到你來做主了?”
“老夫是裴氏的族老,如今王爺不在,自該站出來主持大局。”族老怒道,“就算是王爺在老夫面前也是小輩,理應尊長,郡主怎能如此狂悖?”
“你看看裴令儀若是在這裡,他尊不尊重你。我記得前不久你的孫兒才捱了罰,你還在旁邊念家訓呢,那時候他是恭敬地罰你的嗎?”元韞濃絲毫沒留情面。
她言辭刻薄道:“論起品階,你連我一面都不配見著,又算是什麼東西?如今你能站在這裡面對面跟我說話,就感謝自己佔了這麼個裴姓吧。”
元韞濃絲毫沒有興致跟裴氏這幫子烏合之眾說話,而是轉向了真真正正有威脅的裴七和裴氏部曲。
“你們又是什麼意思?真分不清誰當家?”元韞濃冷聲呵斥。
部曲們神色猶疑,都下意識看向了裴七。
按理來說,他們應該聽從元韞濃的指揮,怎麼樣也不應該制止元韞濃的。
但是裴七下令讓他們來攔人出府。
裴七是裴令儀的副將,又是從小跟在身邊的,地位特殊。
而且裴七確實也是領兵打仗的人物,而元韞濃只是養在深閨之中的郡主。
而且前些日子,裴令儀也不讓元韞濃出府,擔心她的安危,這會……
裴七臉色冷肅,“郡主,請回吧,別讓我們為難。”
“裴七,清都留你下來是保護我,不是讓你來支使我的。”元韞濃冷了臉。
裴七在階前單膝跪下,看似恭敬,實則不敬,“末將斗膽,請郡主回府安歇。”
看裴七這樣的態度,那些部曲似乎也下定了決心,橫刀交錯成網,攔在元韞濃面前。
“好,很好,真是好極了。”元韞濃怒極反笑,指尖掐進掌心。
“裴七。”她忽然輕笑,“我被你攔回去,也就是損失些時候,你攔我等事情結束還會有命嗎?”
刀網驟亂,部曲們聽了這話,頓時有些心慌。
畢竟就裴令儀的表現來看,元韞濃真的說一不二。
到時候對裴七可能念及舊情不嚴懲,那他們怎麼辦?
元韞濃趁機向前走去,小滿撞開兩邊的部曲。
元韞濃的裙裾掃過部曲的鐵靴,途經裴七時,裴七依然刀鞘橫攔元韞濃。
“大膽!”小滿怒道。
元韞濃半眯起眼睛看向他,“你知道宮裡頭髮生了什麼對嗎?你就是刻意在阻攔我進宮。”
裴七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為什麼?你在制止我救我阿孃,這是為什麼?”元韞濃蹙眉歪了一下頭,“我們元氏並不薄你,我和我阿孃跟你也沒有任何的仇怨。”
“是沒有,末將只是為了裴氏江山。”裴七道。
元韞濃皺眉,“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妨礙了你們裴氏了?”
裴七說:“末將效忠的從來都是裴雍江山,而不是殿下的兒女私情。”
“兒女私情?什麼意思?你就是說我的存在礙著他了?”元韞濃嗤笑,“私情?要是沒有我,他根本活不到現在,你們這群人也站不到這裡來攔我。”
裴七握著刀鞘,神色凌冽,“無論如何,這裴雍江山的前景就擺在前頭了,在這至關重要的時候,絕對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元韞濃看著他們,只覺得荒誕不經,沒忍住笑出了聲:“你們都那麼想?”
“就算是如此,就算殿下回來會重罰,哪怕會殺了末將,末將也在所不惜。”裴七盯著元韞濃看,“這忠義,郡主可能懂?”
“你今天就非攔我不可是嗎?”元韞濃氣笑了,點了點頭,“你寧可站在那群人那裡,跟他們一起聯合起來算計我,背叛我和你主子。”
裴七不語,只是堅定不移地站在那裡,為了什麼信念。
“至少他們都姓裴,至少他們身上沒有流淌著慕南的血。”他的刀鞘重重砸在青石地上。
“郡主可知殿下為你荒廢了多少大業?他本該光復裴雍,他本該成為帝王的,但卻幾次三番因你耽誤,為你幾度痴狂。”他的手背青筋暴起。
“這是你們自己的期待,他走到這一日有多少姓裴的幫了他?”元韞濃盯著他,“況且,這和我的母親有什麼關係?你不該攔我進宮。”
裴七道:“郡主尚且姓元,但惠貞長公主是慕南的長公主,她姓慕。末將斷無可能叫郡主在這個關鍵時候為了慕姓之人,毀了裴雍大業。”
裴令儀如今正在外同齊家與白家之人糾纏,這時候城內的事情不能讓裴令儀分心。
此時裴令儀就該一舉挫敗齊白兩家的勢力,而不是為了元韞濃而回京。
“你就為了這個,甚至不惜與皇后聯合來困住我?”元韞濃語氣幽冷。
裴七一愣,隨即恢復了面無表情,“郡主果然敏銳,既然已經猜到,那也不必瞞了。”
“末將確實和皇后達成了一些交易,我替她攔著郡主,不叫郡主去給她添堵礙事。而皇后今日設這一局可以使慕南內部生亂,守備空虛,屆時殿下可以一舉攻下。”他對此供認不諱。
元韞濃冷笑著點了點頭,已經對裴七不抱希望。
前世裴七沒有背叛,是因為她跟裴令儀愛恨糾錯在裴雍大業已成之下,而如今他們的命線從一早就就纏在了一起。
她看向裴氏部曲,“你們都聽到了這樣的話,即便如此,也要攔我嗎?”
部曲們面面相覷。
“你們別忘了,你們是裴氏的部曲,不是元氏的。”裴七環顧四周,厲聲警告,“本將如今所作所為,皆是為了裴雍的來日鋪路!孰輕孰重,你們自己分辨清楚!”
部曲們咬了咬牙,只能拿起刀。
裴七冷漠地看著元韞濃,“郡主請回吧,要怪就怪你不該把殿下當一把刀。”
“多可笑。”元韞濃攥緊了掌心裡的半塊虎符,“你們裴家也把他當成刀,不高興他給別人衝鋒陷陣,竟要拿我來當藉口。”
她也不跟這些人過多糾纏了,冷冷地掃視他們一圈,轉身就走,“我們走。”
她的人立刻跟上了她的腳步。
“郡主,現在怎麼辦?”小滿問,看了一眼。
元韞濃壓低了聲音道:“去四處點火。”
“縱火嗎?”霜降有些不可思議,“要把清河王府燒了嗎?”
“既然清河王府擋我去路,燒了有何不可?”元韞濃冷淡道。
霜降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