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韞濃

第18章 替罪

惠貞長公主不好再多說什麼。

裴令儀則是面色冷靜,“謝陛下。”

沈川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慕湖舟拉住了,搖了搖頭。

“帶下去。”惠帝抬了抬手。

立即有人上前去,一左一右架住裴令儀,就推搡著他朝外邊走去。

在座的都是達官顯貴,自然見不得那種血肉橫飛的場面。

再說了,鞭撲得褪去上衣,這邊還有不少女眷,自然看不得。

在場行刑就到後頭不遠,叫人能聽見,但看不著。

元韞濃站在原地沒動,跟裴令儀擦肩而過。

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半是真情半是假意,拿萱草色帕子擦著淚。

呂家父子暗自得意地笑了笑,能叫裴令儀吃些苦頭也是好事。

呂世勳壓低了聲音:“父親,我聽聞這杖刑和鞭刑裡頭都有門道,這八十鞭該不會讓裴清都輕飄飄就過去了吧?”

“豈會那麼便宜了他?”呂大人笑了一聲,“刑部裡頭有太后和皇后母族齊家的人,不把裴清都打得半死就不錯了。”

這下呂世勳可滿意了。

他朝著張家的方向看了看,“我方才瞧見張大人跟身邊人說話,怕是也找人去買通行刑吏去了。”

“五皇子和裴清都結了仇,叫他們張家吃了那麼個虧,此時不落井下石,就不是張開華那老頭子的手段了。他身為五皇子外公,可是對著外孫寶貝得很呢。”呂大人哼笑。

呂世勳點頭,“元應憐和裴清都結了那麼多仇,這下都趁他病,要他命來了。”

“可不是?”呂大人捋了捋鬍子,“放心吧,我兒,斷不會叫那豎子好過的。”

裴令儀被帶到後頭避開眾人的眼睛。

刑官姿態傲慢,“清河王,請吧。”

裴令儀平靜如水地褪去衣衫,裸露上身,雙手搭在腿上,垂目等待。

刑官冷哼一聲,一聲令下,行刑吏將鞭子舞得虎虎生風。

長鞭帶著呼嘯的風聲重重落下,瞬間在裴令儀背上撕開血口。

皮肉翻卷,鮮血濺出。

裴令儀悶哼一聲,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他知道如果自己痛叫出聲,元韞濃能聽得到。

元韞濃沒聽到裴令儀的聲音,只能聽到一聲又一聲的鞭響。

她悲愁的雙目猶如起了霧的湖泊般,一直淅淅瀝瀝地落著薄雨。

也不知道是演給自己看的,還是演給別人看的。

白翩飛自然注意到這一點。

她彎著唇角,不冷不熱道:“郡主還真是水做的,這都哭成了淚人。不過是半路姐弟,這才沒多久呢,像是真把人當成親弟弟了。”

“朝榮郡主素來心軟,人又多愁善感,這也難怪。”一旁的貴女嘆息。

方才輸了白皮月界的那小姐也應和:“多病必多情,體弱之人容易多思,郡主這又是動了真情實意了。”

白翩飛笑意勉強了起來,只能說:“也是,郡主心善著呢。”

元韞濃靠在惠貞長公主懷裡,一面悄無聲息地落著淚,一面語調平靜地輕聲說道:“阿孃,你看清了嗎?”

“你的弟弟,我的阿舅,本身就是個怯懦又自私的人啊。”

“我不知道你們的往事,但我不想阿孃再為此傷懷了。”

惠貞長公主閉了閉眼,“阿孃會跟他談談的。”

畢竟,惠帝曾是她唯一的家人。

元韞濃一直在數,直到八十下結束,聲響消失之後。

她站了起來,“陛下,刑罰結束,朝榮想去看看。”

惠帝沒有在意,“朝榮重情重義,那便去吧。”

“父皇,場面血腥,兒臣願陪表妹同去。”慕湖舟無視皇后惱火的目光,起身請旨。

“去吧。”惠帝擺了擺手,“諸位愛卿,別被小事擾了興致,接著遊園赴宴吧。”

此言一出,意味著此事告一段落。

心思靈活的人對視一眼,明白自己不該摻和進去,派人去探聽一下訊息得了。

八十鞭完畢,鐵打的人也該氣息奄奄了。

元韞濃同慕湖舟一併走去,卻見行刑吏仍在揮鞭。

她衝了上去,撲在裴令儀前邊,抱住血人似的裴令儀。

慕湖舟大跨步上前,抓住行刑吏的手臂,攔下長鞭,皺眉怒斥:“八十鞭撲已然盡數,為何還要多罰?!”

“清都?”元韞濃捧起裴令儀的臉,瞳孔一震。

裴令儀臉頰上兩道交錯的血痕深刻在面板上,可見當時下的狠手。

傷成這樣,若是留了疤,絕無科考入仕的可能了。

而今科考嚴苛,也是要看容貌的,有明顯疤痕毀了容顏者,都不得科考。

元韞濃怒而轉頭,尖銳地質問行刑吏:“為何要傷了他的臉?”

悄悄兜遠路來瞄一眼的呂大人,對著兒子嘖嘖稱奇:“張開華這老東西,下手還真狠,直接叫人傷了裴清都的臉,毀了他科考的路子。”

呂世勳也有些駭然,“他都能想到這種主意……”

“不科考,咱們這陛下又這麼忌憚裴清都,在意他身份,他想要入朝為官只剩下做武將的路子了。”呂大人說。

“陛下也不會封他做武將吧?他想成武官,不得自己從兵營裡混嗎?”呂世勳愈發覺得裴令儀未來無望。

難道還指望岐國公舉薦裴令儀做官,還被惠帝同意嗎?

“是啊,除非岐國公府能下狠心治好他臉上的傷。”呂大人和呂世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過我看他臉上那口子,想要完全不留疤,怕是也有點懸了。”

行刑吏在被慕湖舟逮著的時候就已經面如金紙,心虛不已。

再被元韞濃質問,立即就跪了下來,高喊:“三皇子饒命!郡主饒命!”

“小人、小人記岔了數,一時失手,這才犯了錯……”他絞盡腦汁,囁嚅道。

“胡說八道!”元韞濃怒不可遏。

她厲聲質問:“我一下下聽著聲數著,八十已到,何來的記岔了數?鞭聲停了那麼久,這會想起來了?再者而言,為何傷他的臉?一時失手就能從後面打到前面,還是臉面上?”

裴令儀臉上的血痂都凝住了,這顯然是之前就在八十鞭裡趁亂抽打到的。

而且說什麼記岔了數?分明是打完之後受了張開華那老東西的賄賂。

行刑吏沒想到還有人這樣聽著聲細數打了幾鞭子,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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