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韞濃

第15章 鬥花草

她正一門心思撲在預防巫蠱案上。

她派人去查問過那幾家醫館為何閉門,偏偏那幾家管事都面露難色,閉口不言。

縱使是以權壓人,那些人也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越是這樣,元韞濃心中越感不妙。

這是意味著,此事是人為。且授意者必然位高權重,至少是不怕得罪國公府乃至長公主的。

是有人在預謀什麼。

因著多數醫館閉門,不少人病急亂投醫,逢廟就燒香,不知從何起了什麼巫醫的說法。

瞧著也不是什麼正經巫醫,反倒是像跳大神的,握著幾個銅鈴在那唱跳。

元韞濃覺得這必然是與巫蠱案有關,卻苦於沒有線索。

她又派人緊盯著家裡頭不許進什麼髒東西,反覆搜查府中有沒有藏汙納垢。

幾次三番下來沒有查出什麼,給元蘊英煩得不行,刺了元韞濃幾句。

此事沒有進展,元韞濃正煩著呢。

她攏了攏裙襬,朝著前頭走去。

春時金明池桃紅似錦,柳綠如煙,粉蝶黃鸝,花間樹上。

雖是皇家園林,但每年春來特定時期裡,允百姓遊覽。

達官顯貴設宴遊船,也有不少在其中。

惠帝賜宴群臣,與之遊樂。

前頭是貴女們在鬥花草,隔了不遠就是郎君們在聽樂作詩。

沿岸垂楊蘸水,菸草鋪堤,橋頭五殿相連,位於水中央。

重殿玉宇,雄樓傑閣,奇花異石,珍禽怪獸,船塢碼頭、戰船龍舟,樣樣齊全。

元韞濃遠遠就聽到自己那手帕交,鄭六娘鄭女幼的聲音。

走近些,就見鄭女幼正同一貴女鬥花草,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我這是惠比須笑,惠比須笑古樸自然的塊狀莖配以青翠的葉片,令人耳目一新。冬、春季會開出明媚燦爛的黃色花朵,擺在窗臺邊觀賞再合適不過。”鄭女幼抬著下巴。

她身後的女侍抱著古色古香的紫砂盆栽,裡頭葉色青綠,花朵明黃,質樸清新。

旁邊一群人紛紛點頭,“這是質樸脫俗,瞧著可愛。”

“我這也不差你的。”對頭的貴女揚眉,“這可是白皮月界,西南那邊才有。簇狀嫩綠色葉,花開粉白洋紅,生長緩慢,據說是百年才長一點。”

女侍捧著這奇特的花草,遠遠看去一堆奇形怪狀的葉片,彷彿山巒連綿。

“這也沒見過,果然稀奇。”一群人又稱奇。

這會兩邊都分不出勝負來,陷入兩難。

慕水妃也在其中,她帶來的是盆君子蘭,雖品種名貴,但在一群奇花異草裡也是不溫不火。

她行事低調,在諸多皇子公主裡並不出眾。

一副說什麼都行的好脾氣,這才讓元韞濃前世並不怎麼能瞧得上她。

有人攛掇慕水妃再取其他花草來鬥,她也只是笑笑擺手。

“淑慎公主,你覺得兩邊的是哪頭更勝一籌啊?”說話的是白尚書家的女兒白翩飛。

她家與皇后和太后的母族關係匪淺,實實在在的三皇子黨派。

外頭都在傳言,說是皇后打算讓她做三皇子妃。

慕水妃看了她一眼,語氣照舊平和:“我瞧不出來,覺得兩邊都好。”

白翩飛看看她,笑了一聲:“是嗎?”

她往日裡覺得慕水妃這公主是真的不愛熱鬧,與世無爭,如今一看,也並非如此啊。

“瞧不出來?那就再比!”鄭女幼豪氣萬千地一揮手。

“比就比!”對面也不甘示弱。

元韞濃走近。

其中有人見到元韞濃,屈膝行禮:“郡主安。”

元韞濃扯動嘴角,禮節性頷首微笑。

她眼尾有顆淚痣,抬眸垂眸春花帶雨,風情盪漾。

明眸皓齒,意態雅緻。

此刻鶯啼燕語,百花爭妍。

官家小姐施朱傅粉,嫩麴羅裙,聚集之處蘭麝佩環,花團錦簇。

元韞濃在其中猶如點睛之筆。

眾人見她一人前來,也不意外。

元蘊英是世家小姐裡的異類,喜歡舞槍弄棒,跟她們玩不到一起去。

元雲和不喜社交,常年深居簡出,很早就求了父母在家中道觀帶髮修行,也不婚嫁。

“四娘!”鄭女幼見元韞濃來了,眼前一亮。

慕水妃稍稍一怔,也揚起了笑臉,“韞濃。”

她像是有些擔憂,看向了元韞濃的手,“手上的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多謝水妃姐姐關懷。”元韞濃會以笑容。

鄭女幼過去挽住元韞濃的手臂,湊過去仔細端詳她的表情,“怎麼了?我的好四娘,像是有心事。”

元韞濃朝她笑了笑,“春日睏乏罷了,談不上心事。”

她壓低了聲音,悄悄揹著人問:“你不是不喜歡慕水妃嗎?”

“先前我病時,她衣不解帶照顧我,我又突然覺得,她人不錯了。”元韞濃輕飄飄道。

“那行,你既喜歡她,我也會帶她和顏悅色幾分的。”鄭女幼向來沒有原則。

“我們去年的首芳來了,”鄭女幼推著元韞濃到前邊,“讓她來跟你鬥。”

那貴女撇了撇嘴,“鄭六娘,你自己拼不過了,喊郡主做幫手。”

“那又怎樣?”鄭女幼揚眉,“你那盆白皮月界,我今日是要定了。”

若是帶來的花草得了花王,拿了首芳,那敗下陣來的都要將自己的花草當成獎品贈與勝者。

要元韞濃贏了,她就可以向元韞濃討要那盆白皮月界了。

元韞濃點著鄭女幼腦門,把人推遠。

她噙著笑柔聲道:“母親為我尋了睡火蓮。”

霜降捧著紫色睡蓮上前,舉起雙臂供各位貴女觀賞。

“一年只開七日,往常是夏日才開花的,母親用了些特殊手段,才叫現在便開了花。”元韞濃莞爾而笑,“睡蓮幽靜,猶如神女,宛在水中央,固有水中神女一稱。”

鄭女幼比元韞濃還要驕傲,“一年只開七日,且在夏日。但它現在就開了,這還不珍稀?”

“是珍稀。”方才同鄭女幼爭的那個小姐猶豫了片刻,多少不甘心,咬了咬牙,“罷了,也是我輸了。”

她語氣泛酸:“誰讓我沒個當長公主的好孃親呢?”

“輸了就是輸了,哪來的那麼多話?快把你那盆白皮月界拿來。”鄭女幼與她不對付,此刻揚眉吐氣。

“你!”那小姐紅了臉惱怒,“鄭六娘你個潑皮!我又不會賴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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