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元韞濃的答案,裴令儀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叫人換被褥的時候,是換了附近能買到的最軟的。
元韞濃頓了頓,反應過來,“莊且留在軍營裡,不是說也有空的營帳嗎?”
“阿姊身份特殊嘛,肯定得安排妥帖才行啊。”裴令儀笑容溫和,“位置也得選擇中心,離我營帳捱得近才可以。”
至於莊且?看守起來不整么蛾子,不死就行。
誰管他啊?
裴令儀一番話說得有頭有尾。
元韞濃覺得這個理由是合理的,無法反駁,可細思之下好像又有什麼不對。
“算了。”元韞濃說,“無論他想做什麼,留著他的命還有用。無論是用來逼惠帝,還是用來做籌碼安撫叛軍。”
裴令儀應聲:“嗯,阿姊留他有用,我會盡量留著他性命的,不管他做什麼。”
聊清楚了,元韞濃等裴令儀這麼久,早就困了。
裴令儀見她眉宇間略有疲憊之色,便道:“阿姊睡吧,太晚了。”
“嗯。”元韞濃用鼻音應了一聲。
裴令儀替她掖了一下被角,探身出床幃,吹滅燭火。
前世跟裴令儀同床共枕習慣了,再加上舟車勞頓,元韞濃很快就進入夢鄉。
反倒是裴令儀心緒不定。
同床共枕,元韞濃跟他捱得很近,並且沒有這個自覺。
元韞濃巫山雲雨般的長髮就鋪在枕頭上,藥苦混雜著茉莉髮油的味道,縈繞在鼻尖。
裴令儀睡不著,心卻意外的安定下來。
他悄無聲息地緩緩轉過身,在昏暗中望向元韞濃,勾勒出她秀美的輪廓。
他的目光一寸寸遊移,從微顫的睫毛,再到挺直的鼻樑,最後落在嘴唇上。
裴令儀無意識地收攏了掌心,笑了笑,闔上了眼眸。
也不知睡了幾個時辰,夜半,一陣腳步聲匆忙靠近。
裴令儀敏銳地睜開了眼睛。
元韞濃本就睡得不安穩,裴令儀稍有動作,她就驚醒。
腳步聲已經很近了,元韞濃愣了愣,看向裴令儀。
裴令儀拎起被子蓋住元韞濃,迅捷地翻身下床,提起床邊的劍。
他持劍緩慢地靠近簾帳,冷喝道:“誰?!”
帳外的人是衝過來的,聽到裴令儀的質問猛地止步,在外面撲通一聲跪下,“殿下,出事了!北面糧倉起火了!”
“什麼?”元韞濃從床上驚坐而起。
外頭的僚屬聽到帳子裡的女聲,愣了愣。
怎麼有女子的聲音?他們這位殿下一直都不近女色的。
難道那位郡主今夜是歇在殿下營帳的嗎?
這……雖說是義姐義弟,但這是不是也太親暱了些?
裴令儀怒不可遏,“廢物!這都守不住!”
“屬下罪該萬死!”僚屬連忙埋下頭。
“去撲火!調動人手巡視,不可叫人趁亂而入!召集人馬,在前營匯合!”裴令儀迅速下令。
僚屬連忙應聲,匆忙去執行命令。
裴令儀轉身走到床邊,撩開床帳,俯身輕輕撩開元韞濃鬢角的碎髮,輕聲說道:“阿姊在帳中不要離開,我會派人守衛。”
“好。”元韞濃點了點頭。
裴令儀冰涼的指尖摸到元韞濃的眼尾,一觸即分。
頓了一下,裴令儀的神色變得堅定。
他轉身快步朝外走去。
元韞濃這時候自然不會跑出去添亂,開玩笑,這時候出去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
她的安危最重要。
裴令儀派人看守著,不管怎麼說都比她自己一個人跑出去要安全。
左右這時候也不可能接著睡了,元韞濃和衣起身,點了燈,坐在床邊,以防不測之禍。
營帳外匆忙卻又規律的腳步聲反倒是一個好的訊號,元韞濃垂眸等待裴令儀回來。
而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郡主,殿下怕您餓著,派奴婢前來送些茶水點心。”
嗯?元韞濃警覺地抬起頭。
雖然說裴令儀的性子倒是也不是不可能,但這會忙成那樣,裴令儀還能抽空想茶水點心?
但是外面的守衛都沒有反應,說明這個女使應該是軍營裡頭的熟人才對。
軍營裡的女子不多,但是出身貴族的將領們來還是會帶一些女使負責後勤的。
猶豫片刻,元韞濃說道:“進來。”
一個女使低眉順眼地捧著盤子走進來,將擺放著茶水點心的棋盤舉起,“郡主請用。”
元韞濃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眼女使,走到掀開簾帳往外頭看了一眼,巡視計程車兵和看守的護衛沒有異常。
看守的人甚至還是裴令儀的親衛,元韞濃在裴令儀身邊見過,看著眼熟。
離簾帳最近的親衛見元韞濃探出身來,愣了愣,問道:“郡主可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