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恢復了死寂,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味和酒味。
林昊站在原地。
他看都沒看門口,轉身走向縮在角落裡的周萌萌。
周萌萌還抱著頭,身體抖個不停,顯然是嚇壞了。
林昊走到她面前,從口袋裡掏出那沓從彪哥錢包裡拿出來的錢。
厚厚的一疊。
他把錢遞過去。
周萌萌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又看看那疊錢,拼命地搖頭。
“不,我不要,我不能要……”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恐懼。
這錢燙手。
林昊也沒勉強,收回了手,把錢重新塞回自己口袋。
他低頭看著她,語氣平淡。
“受驚了吧。”
另一邊。
一輛破舊的麵包車在黑夜裡橫衝直撞。
車廂裡,彪哥被幾個小弟七手八腳地按著。
他一張臉腫得不成人形,嘴裡漏著風,疼得直哼哼。
“媽的……手機……我手機……”
一個小弟趕緊把手機遞到他手裡。
彪哥顫抖著手,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男人聲音。
彪哥一聽到這個聲音,滿腔的委屈和憤怒瞬間爆發出來,帶著哭腔吼道。
“刀哥,夜色酒吧這裡,一個叫林昊的給我揍兩次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
“是阿彪啊。”
“哭什麼,天塌不下來。”
刀哥的聲音很穩,穩得讓麵包車裡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寒意。
彪哥一聽這話,哭嚎音效卡在喉嚨裡,變成了委屈的哽咽。
他一隻手捂著腫脹的臉,口齒不清地嘶吼。
“刀哥!我的臉……我的牙……全他媽被打爛了!”
“那小子是個硬茬子,下手太黑了!”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完全沒在意彪哥的慘狀,他只關心重點。
“林昊?幹什麼的?混哪條道的?”
刀哥的語氣平淡,卻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析著問題。
“他……他不知道你是我刀哥的人?”
彪哥感覺自己的臉又疼了一個級別,他趕緊解釋,生怕刀哥誤會是自己沒把名號報響。
“我說了!我提您了啊刀哥!”
“可那小子就是個瘋狗!挺壯實的。他說……他說就算您當面,也照打不誤!他根本不把您放眼裡!”
彪哥添油加醋地吼著,把林昊塑造成一個無法無天的狂徒。
只有這樣,才能把自己的無能和狼狽,襯托得理所當然。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死寂。
這次的沉默,比剛才更長,也更壓抑。
車廂裡的小弟們連呼吸都放輕了,大氣不敢出。
過了許久。
刀哥的聲音才再次傳來,不帶任何情緒。
“知道了。”
“你先找個地方把傷處理了。”
“剩下的事,我來辦。”
電話那頭的忙音響起。
“嘟……嘟……”
結束通話的提示聲,顯得格外刺耳。
這裡是城南一間不對外開放的私人茶館。
黃花梨的桌椅,牆上掛著名家字畫,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頂級沉香。
一個穿著對襟黑衫,年約五十的男人,緩緩將手機放到桌上。
他就是刀哥。
沒有滿臉橫肉,也沒有駭人的傷疤。
他的面容清瘦,鬢角有些許花白,手指乾淨修長,正不緊不慢地捻著一對已經盤得油光發亮的文玩核桃。
核桃在他掌心碰撞,發出沉悶的“咯咯”聲,是這房間裡唯一的動靜。
一個精壯的年輕人垂手站在一旁,連呼吸都刻意壓低。
“阿彪,還是老樣子。”
刀哥開口了,聲音不大,像是閒聊家常。
“一點小事,就咋咋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