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來嚐嚐母親做的糕點。”莊氏迎出門來,得體的朝著裴桑枝招手。
裴桑枝見禮:“見過母親。”
語氣和態度,與莊氏別無二致。
她是要演戲,但著實沒必要委屈自己熱臉貼冷屁股。
旋即,又對著裴明珠頷首“明珠妹妹。”
裴明珠臉上的笑意見風即散,不知怎的,她竟詭異的覺得瘦瘦弱弱的裴桑枝在這一刻孤傲得猶如雪嶺山巔生出的一株紅梅。
面上是軟的,骨子裡是凌霜決絕的。
呵,真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啊。
不,確切的說是狗仗人勢。
白日裡分明還如蛞蝓般蜷縮著,伸出黏膩觸鬚可憐又卑微的對著她與三哥哀聲討饒,祈求她和三哥高抬貴手。
此刻也敢將脊樑筆挺如松,眸光沉靜如淵。
裴明珠不肯示弱,笑靨如花,儀態無可挑剔的回禮,似是在無聲的炫耀這些年富貴榮華滋養出的優越,逼的裴桑枝自慚形穢。
裴桑枝失笑。
有些東西用的久了就覺得理所當然是自己的了。
鳩佔鵲巢久了,就真覺得自己是侯府的千金了。
“父親、母親,明珠妹妹舉手投足間的儀態比我在畫兒上看到的還要美。”
裴桑枝說的真誠,聲音裡的羨慕幾乎要溢位來。
“母親不是要為女兒延請西席和閨訓嬤嬤嗎,與其請不相熟的,不如重聘昔年教導明珠妹妹的夫子。”
“最起碼知根知底,教出來的成效也甚是喜人。”
“女兒知自己不如明珠妹妹聰慧,但,定會勤勉努力,盡己所能不讓您失望。”
炫耀?
那她奪過來就是。
似這般不入流的小仇,當下就報了。
前世,裴明珠三天兩頭就要顯擺她那來頭不小的的女夫子和教養嬤嬤。
餘光瞥到永寧侯眉眼間流露出猶豫,輕聲補充:“女兒實在是太想嚮明珠妹妹學,給侯府增光添彩了。”
至於嘴唇抿成一條線的莊氏,裴桑枝直接略過。
相較於利益至上事事權衡的永寧侯,打心眼裡厭惡她的莊氏,才是真的毫無道理可講。
說到底,眼下侯府真正的能做主的是永寧侯。
“枝枝有志氣是好事……”永寧侯斟酌著開口。
眼看永寧侯態度鬆動,莊氏扯出假笑插話:“枝枝,你有所不知,明珠還在肚子裡的時候,臨終前的清玉大長公主親自給她定下了教養嬤嬤,是當年鳳閣舍人一手調教出的徒兒,尚儀局一把手,掌禮儀起居。”
“若不是清玉大長公主與榮後關係莫逆,侯府可是求不來這樣的殊榮的。”
“而今,雖說李尚儀已然承帝后恩典,出宮榮養,但也不是隨隨便便能請的動的。”
“枝枝,你萬不能恃寵而驕,為難你的父親。”
“上京城中有資格給你做閨訓的嬤嬤不計其數,何必興師動眾,讓你父親去低三下四的陪笑臉求人呢。”
裴桑枝微微顰眉,亮的瘮人的眸色流轉,直截了當問道:“祖母居然平易近人的召見過明珠妹妹的生母嗎?”
說著說著,輕嘆一口氣,繼續道:“養母並未對女兒提過這樁往事,若是如此,的確是女兒想當然了。”
裴明珠嬌俏的小臉唰的一下白了,羞憤欲死。
一字未提她低賤,卻字字在含沙射影。
莊氏也沉了臉色。
莊氏和裴明珠心裡不約而同的冒出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無力感。
裴桑枝視而不見,轉而乖巧溫順的望向永寧侯,指尖輕輕絞著帕子,活脫脫一副可憐惹人愛的模樣,軟聲道:“父親,這樣會讓您為難嗎?”
“女兒只是想著,倘若教養嬤嬤的名聲響亮些,來日議親之時,也能添些籌碼,總歸是多份體面。”
議親二字一出,永寧侯的神經猛跳了兩下。
仔細想想,他的女兒也不是真的一無是處。
最起碼,這雙眼睛別樣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