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處心積慮的遮掩那些見不得光的醜事,是絕不可能讓裴春草給謹澄做妾的。
思及此,永寧侯冠冕堂皇道:“如今這般境況,成家仍願收留春草為妾,替她兜底,於春草而言,未嘗不是一樁造化。”
穢亂家風的東西,趁早打發了出去,倒也省心。
老二臨慕也休沐在即,又是個跟春草感情深厚的,若是再……
他可不想再經歷一遭今夜所受的打擊了。
旋即,冷眼睨向腸子幾乎悔青的裴明珠,不容置喙地沉聲道:“明日日落時分,本侯會差人備一頂青布小轎,將你送去成府。”
“憑你與成大郎青梅竹馬的情分,以你的手腕心機,籠絡住他、在後院站穩腳跟自是不在話下。若老天開眼,讓你僥倖誕下一兒半女……”
“你這餘生,倒也算有了個著落。”
說到此處,話音微頓,意味深長地睨了眼裴明珠那張血色盡褪的面容,方才慢條斯理地續道:“本侯念在這十餘年養育之恩的份上,姑且替你遮掩這樁醜事。你也不必記恨本侯,你心裡應當明白,哪怕本侯此刻就將你溺斃在這池中,也無人能指責本侯半句心狠。”
“侯府好,你才能狐假虎威,才能高枕無憂。”
“所以,千萬別犯傻。”
聽起來,字字句句是慈愛溫聲的叮嚀。
實則,皆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威脅。
“知道了嗎?”
裴明珠不敢有絲毫遲疑,哆嗦著頷首應下。
兄妹亂倫四字,足以將她震懾得死死的。她比誰都清楚,但凡這腌臢事漏出半點風聲,莫說成景翊會不復素日裡的憐惜,只怕立時就要將她掃地出門。
屆時,她只能離京去投奔那個在裴桑枝口中,愛爬寡婦床的親爹和眼裡只有兒子的親孃了。
“是,女兒知道了。”裴明珠顫聲道。
裴駙馬的神色愈發和煦,眉宇間的凌厲漸漸化開,望向永寧侯的目光中竟透出幾分難得的讚許之意。
永寧侯渾身一震,心底竟無端湧起一股不合時宜的自豪來。
難道,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駙馬爺終於開始認可他了嗎?
這……
這實在是太讓他受寵若驚了。
永寧侯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目光如炬地投向今夜這場鬧劇的第三位主角。
“臨允。”
裴臨允欲哭無淚。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千真萬確,可,除了裴桑枝,偏偏無人肯信。
這一次,父親的處置手段堪稱雷霆萬鈞。
大哥的世子之位說沒就沒,那顆被千嬌萬寵的明珠轉眼就成了妾室。
那......他呢?
該不會直接被掃地出門,任由他自生自滅吧?
關鍵是,他自生不了啊,只能自滅。
驚懼萬分的裴臨允死馬當活馬醫般,用求救的眼神,哀求地望向了裴桑枝。
能救他的只有裴桑枝了。
但願裴桑枝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然而,裴桑枝只是用晦暗難明的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便緩緩別過臉去。
似有千言萬語,偏生又不置一詞。
裴臨允眼裡的光滅了,心也徹底死了。
詭異的是,他心底竟未生出半分對裴桑枝見死不救的怨懟,反而有些因緣果報的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