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時的德里精英開始奪取城市郊區的大片土地,來建造私人房產。
為了在名義上符合規定,哪怕事實上不符,他們把自己新房子叫做“農舍”。
這很重要,因為最早的很多“農舍”,恰恰就是那些制定法規的官僚和政治家建的。
他們行事必須非常正確,對他們來說,名字不合法就是其機構的冒犯。
那以後的幾十年裡,德里周邊的“農舍”數量大增。
往往幾經易手,時間足夠長以後,之前搶佔來的土地都獲得了合法性。
不但如此,這些“農舍”還變成了來自城市、擁有廣闊人脈的富豪們的生活象徵。
只有在這樣高階的地產上,令人咋舌的派對、汽車收藏、雕塑花園和大搖大擺的澳洲野生動物才可能實現。
印地其他城市的都市精英都不像德里的精英這樣,如此沉浸在田園牧歌式的安寧裡。
這便是權力中心德里的氣質。
這裡的富人實際上是一群擁有典型的大會氣質的人,他們永無休止的在數量眾多的俱樂部和各種走廊裡社交,錢也是這麼掙來的。
但他們居然選擇遠離都市生活,這讓人驚訝。
不像孟買或者紐約的富人,夢寐以求的是坐擁璀璨城市景觀的公寓,俯瞰自己的財富之源。
德里的富人反而對上街、人行道上的熙攘喧囂不感興趣,儘管這些東西曾經是大城市的驕傲。
他們更喜歡醒來時看著空蕩蕩、修剪過的草坪,一路延伸到頂著鐵絲網的圍牆。
至於這些土地原來的主人,那些農民,他們以另一種生活方式出現在這裡。
大量的窮人在這裡的住宅或辦公室做清潔工和保安,但無法住在這裡。
“農舍”是有農人的,但主人不是他們。
本著入鄉隨俗的心態,羅恩在南郊也有自己的農舍。
陽光城太繁華,且多是高層公寓,少了些野趣。
他需要以德里主人的姿態,來迎接各方來客,絕不讓自己顯得那麼不合群。
當然如果在孟買,他又會住進繁華的馬拉巴爾山,在城市之顛欣賞那座為他帶來源源不斷財富的城市。
十一月份的新德里氣候正合適,生命力頑強的雞蛋花完美無瑕的盛開著,巧妙的點綴在院子裡和站崗的保安頗為合拍。
拉納開著車向“農舍”駛去,保安揮手讓他繼續往前。
臨近傍晚,只有在夜裡開的花兒在空氣中搖曳著香氣。
絲絨樣的天空下,拉納眼前的這棟玻璃大樓就像一個巨大的黃色水族館般熠熠生輝。
他按保安的指揮停好車,沿著燈光昏暗的小道走去。每個轉角都有保安等著,把他指向下一個轉角。
這些保安接力一樣把他往下傳,在他身後,對講機不斷傳出確認的聲音,他到了。
拉納完全不知道自己拐了多少個轉角,也不知道這座“農舍”的全貌,總之大的嚇人。
這個建築好像是兩個空間站,一個玻璃的,一個石頭的,相互交錯。
其中一個不著地懸浮著,一座閃閃發光的橋不知道通向哪裡,它下面閃爍著好似降落訊號燈的光芒。
石頭那一座,每一樣東西都古樸的令人難以置信。轉角的地方筆直而銳利,小路兩邊圍著裝飾性的凹槽,裡面整齊的鋪著碎石子。
保安讓拉納穿過房子去後面的游泳池,他們指向一條有地燈的走道。
走道前的滑門拉到一半,遮住了入口的一邊。他往另外開著的那邊走,就在一瞬間拉納聽到保安大喊不要過去。
但來不及了,他已經直接撞上了一塊玻璃。這玻璃門太乾淨了,一點反光也沒有。
就算他被撞的跌跌撞撞,整個人彎下腰捂著自己的鼻子,拉納還是沒覺得前面有門。
保安們哈哈大笑起來,有一個跑來幫助這個笨客人,讓他不要從玻璃進去,而是從門進去。
正常的那種門,保安示範怎麼開門,好讓拉納不至於再一次傷害自己。
穿過房子,豁然開朗。他面前是一個大廳,裝修的像五星級酒店。
顏色鮮豔的絲絨燈罩從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好幾個水晶桌旁圍放著許多真皮沙發。
牆上掛著巨幅帆布畫,是那種很前衛帶著點人體藝術風格的畫。整棟建築的牆壁裡都藏著喇叭,放著沙發音樂。
拉納出來,走到房子的另一邊。這裡私人泳池泛著幽幽藍光,把所有東西都照的神秘又迷人。
他被帶到泳池邊的一個位置,侍者在他面前放了一個玻璃杯和一瓶未開封的水。
“先生馬上就來。”僕人慢慢退去。
拉納驚歎打量著周圍,這“農舍”也太樸實無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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