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將信拍在案上,目光掃過帳下諸人:“諸公都看看!此獠獠巧言令色,妄圖與我結盟!其言雖切中袁紹之患,點明唇亡齒寒之理……然其身份汙穢,反覆無常,其心可誅!爾等以為如何?”
帳內氣氛瞬間凝重。
“主公明鑑!”謀士程昱第一個站了出來,聲音斬釘截鐵,“劉英此人,認賊作父,玷汙漢室血脈在先;巧取豪奪虎牢關五萬精兵,是為不義;如今竊據河內,復又搖尾乞憐,反覆之性昭然若揭!與之結盟,無異於飲鴆止渴!非但不能牽制袁紹,反可能引火燒身,汙我清名,更恐其暗通董卓,反噬於我!當斷然拒絕,甚至可將其‘討逆’之言公之於眾,令其自絕於天下!”
“程先生所言極是!”夏侯惇一步踏出,聲如洪鐘,“這等反覆小人,有何信義可言?昔日呂布三姓家奴,人人得而誅之!這劉英認賊作父,比之呂布更加不堪!末將請命,提一支精兵,直搗河內,擒殺此獠!”
爭論聲在帳內迴盪,主流的意見是強烈排斥與警惕。
就在此時,立於曹操身側的徐達開口了,聲音不高,卻瞬間壓過了嘈雜:“諸公之言,皆有道理。然,以達觀之,此劉英……或正是主公破局之關鍵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這位新近立下大功的神秘將領身上。
“哦?天德有何高見?”曹操看向徐達。
徐達神色平靜,走到地圖前,手指點向河內:“劉英當前處境,可謂絕境。北有黑山張燕十萬之眾盤踞太行,東有冀州袁紹虎視眈眈,南臨黃河,洛陽董卓餘威猶存,更揹負‘董卓義子’之汙名,天下諸侯視其為叛逆小人者眾,真心信其‘匡扶漢室’者寡。此等境地,反董是其唯一能爭取‘大義’名分,更具可信度。他若再通董卓,無異於自取滅亡。故其‘反董’之心,至少在目前形勢下,是真實的求生之慾。”
他頓了頓,手指划向冀州:“。劉英信中剖析袁紹威脅,預言公孫瓚必敗,可謂洞若觀火。若公孫瓚敗亡,河北盡歸袁紹。屆時,主公困於兗州、豫州一隅,劉英侷促河內幷州之險,皆成袁紹腹背芒刺!此乃‘驅虎吞狼’之策——驅劉英這隻‘猛虎’去撕咬袁紹那頭‘惡狼’,縱虎或有小患,但吞狼可解心腹大患!”
徐達的目光掃過程昱、夏侯惇等人:“劉英所求,並非緊密同盟,而是鬆散呼應。主公只需口頭承認其‘河內太守’之位,表達共同‘討逆’之模糊意願,暗示抗袁合作之可能。無需公開結盟授人以柄,更無需提供一兵一卒、一粒糧食的實質援助。此為‘空手套白狼’,以虛名換實利!”
他最後看向曹操,語氣斬釘截鐵:“主公,此乃權宜之計,亦是陽謀。接納此盟,利在牽制未來大敵袁紹,弊在些許虛名之損。然亂世之中,虛名遠不及實利重要。請主公明斷!”
帳內爭論聲漸息,程昱皺眉沉思,夏侯惇雖仍面有不忿,卻也一時找不到更有力的反駁。
曹操眼神變幻不定。
良久,曹操眼中精光一閃,拍板道:“天德之言,深得我心!劉英此子,身份卑劣,反覆難信!然,其處境可憫,其言或可一用。罷!”
他轉向負責文書的屬官:“回信劉英!信中措辭,需拿捏分寸!可稱其為‘劉太守’,對其‘心向漢室’之語……虛與認可。言明董卓暴虐,天下共討,凡有志討逆者,皆可為援。對其剖析袁紹之患,可稍作回應,言‘諸侯紛爭,各為其主,然同為大漢臣子,當以社稷為重’,暗示未來或有合作抗‘不臣’之可能。強調‘道阻且長,當各自珍重,互通聲氣’。切勿提‘結盟’二字!”
“主公英明!”徐達、曹仁等人躬身領命。
程昱雖仍有微詞,但也明白這是當前最符合曹操利益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