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成睡眼惺忪,頭髮亂的雞窩一樣。也不怕感冒,開著窗戶,還光著半邊膀子。
再看車邊的女孩:挺漂亮啊?
咦,林成娃耍物件了……
也沒說話,四個人只是滿含曖昧的笑了笑。
任葉安寧心理素質極高,臉也禁不住了紅了一下:這就更不能上去了?
“林思成,你下來,我等你……”
“哦~”林思成回了一聲,還衝著樓下的鄰居笑了笑。
關了窗戶,約摸十來分鐘,他就到了樓下。
手裡提著個袋子,放著幾包塑封好的藥漿。
就他在藥王山買的安神湯,還剩一半,全帶了回來。
男人補腎,女人補神……真正的好東西。
林思成笑了笑,坐進了副駕駛,也沒忘打招呼:“葉表姐,就三站路,我自己過去就行!”
“等你自己睡醒,午飯都吃不上,得等著吃晚飯!”
葉安寧回了一句,又轉過頭,眼中閃過一絲柔意,語氣更是溫和了好多,“瘦了,也黑了……是不是又整夜整夜的熬?”
林思成頓住。
他原以為又會像以前一樣,葉安寧會撇撇嘴,再瞪他一眼:林思成,你就不會叫名字?
這次,卻這麼直接?就像突然間,兩人的關係拉近了許多?他摸了摸臉,語氣淡然:“倒也沒怎麼熬!”
看他無動於衷,葉安寧怔住,愣了好久。
林思成,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說這句話,醞釀了多久,做了多足的心理建設?
你倒好,波瀾不驚,甚至於輕飄飄?
她咬咬牙:“林思成?”
“嗯!”
“為什麼任何時候,不管是什麼事情,你都能這麼淡定?”
更直接了?
林思成想了想:“葉表姐,其實我大部分的時候反應都比較遲頓,所以看著比較淡定……”
“不過偶爾的時候,我也會靈機一動:比如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叫你姐。但是安寧姐,我真要叫你名字,你反倒不會了……你信不信?”
稍一頓,林思成斂去笑容,滿臉深情:“安寧!”
聽到前半句,葉安寧還撇了一下嘴:你反應遲頓?鬼都不信。
你那是裝傻……
但後半秒,她猛的一怔,像是不敢置信,直勾勾的盯著林思成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眼前的林思成,就像突然換了一個人?
看她嚇住了一般,林思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又瞬間睜開。瞳孔中好像透著幾絲赧然,緊張,以及不安。
又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抓著安全帶的手猛的攥住,睫毛微微一顫:“安寧……”
一剎那,身上像是過了電,葉安身渾身一顫,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緊張……林思成怎麼可能會緊張?害羞……更不可能。
但這種眼神,這種表情,以及語氣之中的那種情緒,卻又透著如膠似漆,烈火烹油般的戀意,和濃得化不開的眷念?林思成,你眷戀個頭你眷戀……咱倆開始都沒開始呢,哪來的如膠似漆?
她知道林思成是裝的,但為什麼他裝的比真的還真?葉安寧咬著嘴唇紅著臉,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笑了一下,林思成恢復的以往的神態:“安寧姐,肉不肉麻!”
何止是肉麻?就感覺林思成的這兩聲,差點把人的魂給喊出來……
但葉安寧嘴都不敢張,她怕一開口,說出什麼怪話來。
真的,林思成真的是……太會了。
那一剎間,腦海中浮出好多不好的詞……
但她很肯定:林思成壓根就沒淡過物件。
高中是爺爺管的嚴,大學的時候是他自個叛逆,整天臭個臉……所以別說談物件,估計連個苗頭都沒有過。
但為什麼給人的感覺這麼熟練,像是久經歡場,箇中老手?
“你……你從哪學的,又是書上?”葉安寧紅著臉,“你好的不學?”
“你別管我從哪學的:我就問你,我一叫你姐,你是不是就瞪我?師孃也說我不傻裝傻。但我不裝的時候,你又招架不住?”
林思成嘆口氣,“你要愛聽,我以後就這麼喊?”
霎時間,葉安寧的臉紅了個通透。
天天這麼喊……被人聽見,能丟死個人……
“別……別喊!”
“好!”林思成笑著點頭,“那以後還叫安寧姐!”
葉安寧瞪了他一眼,又咬住牙:林思成就是故意的。
林思成“嘻嘻哈哈”的笑了一聲,跳下副駕駛,又來到她這邊。
“你幹啥?”
“下來,我開吧!”林思成幫她摁開安全帶,“你別開溝裡了……”
確實有些心神不寧,主要是林思成剛才的那一下,把她嚇的不輕。
給人感覺就像是,廟裡的泥像突然蹦起了迪。
但開溝裡……哪有那麼誇張?腦袋好像短了路,葉安寧順手給了她一拳。
打完才發覺,兩人認識這麼久,從來沒有過這麼隨意的動作。
不管是解安全帶,還是打鬧。
甚至於,相對隨意的話都沒說過幾句。不管什麼時候,林思成都禮貌的不得了……
葉安寧低著頭下車,坐到了副駕駛,她又反應過來:林思成喊都敢喊,我有什麼不敢答應的?
他就是故意堵自己的嘴。
越想越是懊惱,葉安寧的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她發現,自己所謂的高智商,高情商,在林思成面面壓根就用不出來半點。
就像是,三歲的小孩站在大人面前……
車廂裡的氣氛漸漸旖旎,但不湊巧,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兩聲。
一看是“爺爺”,葉安寧拿起來按開擴音。
裡面傳出林長青的聲音:“起了沒有?”
“起了,準備去老師家!”
“這麼早?”林長青頓了一下,“我還想著時間還早,想讓你過來看幾件東西?”
“啊?”林思成怔了一下,“東西很怪?”
“確實有點,有兩件牙器,但不知是什麼東西的牙……還有一塊刻字的銅牌,像是令牌,但不知道是契丹文、金文,還是西夏文……”
咦,這倒是稀奇了?
爺爺都不能確定的東西,看來確實是稀奇東西。
林思成又看了看:十點半?
如果只是看一眼,應該能來得及。
“爺爺,遠不遠?”
“就咱們小區門外面的茶樓上!”
不就是旁邊?那肯定來得及。
林思成順手一打方向盤:“去看一眼!”
葉安寧輕輕的嗯了一聲。
……
三層的茶樓,裝修的古色古香。
提前交待過,服務員等在門口,把他們帶了上去。
包間很大,旁邊擺著一臺麻將桌,中間是一座巨大的根雕茶臺,除過林長青,兩邊林林總總還坐著五六位。
瞅了一下,林長青眼睛一亮:他不知道葉安寧和林思成在一塊,不然電話都不會給林思成打。
葉安寧極乖巧,恭恭敬敬的問好:“爺爺好!”
“好好……你放心,林思成很快!”
林長青笑咪咪的點頭,“來,我給你們介紹:這位是西京博物院徵集部的陶主任,這幾位是他朋友……”
林思成怔了一下。
西京博物院去年五月才開館,也就將將半年,就找爺爺來鑑定東西?
倒非人家東西不多,也絕非爺爺水平不夠,而是術業有專攻:鑑也是鑑瓷器。
這幾位,拿的卻是牙器和銅牌?但只是狐疑了一下,林思成也沒多想,點了點頭,問了聲好。
男男女女六位,好像都挺新奇,眼神齊唰唰的往他臉上瞄。
早都被人盯習慣了,林思成也不在意,坐了下來,葉安寧安安靜靜坐在旁邊。
茶臺上放著三件器物,一塊翡翠色的牙牌,一串牙白手鍊,還有一塊雞蛋大小的銅牌。
林思成先拿起綠牙牌:確實是牙器,乍一看,有點像是染色的象牙。但紋理要比象牙更粗一點。
骨質間呈現出腦花狀的花紋,但不規則,左一團,右一塊,零零碎碎,錯綜雜亂。
密度很高,明顯要比象牙沉,材質也很細密。盤玩的時間也不短,握在手裡,有一種如璞玉的質感。
大致看了兩眼,林思成放下牙牌,又看了看林長青。
林長青示意了一下:“你儘管說!”
“好!”林思成點點頭,“材質是對的,海象牙。清代稱虯角,大致清中晚期,因進口象牙極缺,內務府臨時尋找的代替品……
又因紋理過粗,質地過密,花紋團而亂,不如真象牙精緻。且不如翡翠色正,又不如青玉溫潤,內務府造的不多,算是冷門文玩中的冷門文玩……
但正因為冷門,所以市面上的假貨極多……多為牛馬等大骨用強酸染色……”
“這一件材質倒是對,刻法也對,包括浸色,也嚴格按照清代內務府的七浸、七曬、三蒸的染色方法。用的也是藍靛、茜草、蘇木等純天然顏料……但年代不對,我說直白點:做過舊,但手法過輕……”
林思成摸了摸,又放鼻子底下聞了聞:“割下來之後,最多不超過十年!”
一群人怔然無言。
陶館長確實是真館長,人是王澤玉親自出面請的,三件東西也是他帶過來的。
為免過早就露了餡,來之前還特地給他們講解了一下:東西是去年的時候,館長海外拍回來的,說是外流文物,準備當做博物院開館後的館藏之一。但拿到京城做了檢測,才知道打了眼。
海象牙倒是真象牙,工序也對,但年代不對:停止生物供血不足八年。
可不就是林思成說的,割下來最多不超十年?他們也想過,林長青聲名在外,林思成從小濡目染,鑑定水平應該不差。但沒想到,會這麼高,還這麼快?想想剛才的林長青,就這一件,看了快一個小時。而林思成,可能就用了三分鐘。
但只是驚訝了一下,他們的最終目的,又不是真來找林思成鑑定東西的?暗暗思忖,王澤玉使了個眼色,田局長又拿起第二二件,也就是那件手串,雙手遞了過來:“林老師,你再給掌掌眼!”
林長青怔了一下,林思成也怔了一下:林老師?
這麼稱呼他的人不是沒有,但基本都是打過好多次交道,對他已經相當瞭解。
如趙修能父子,比如市局鑑證中心,比如市文物局、省文考所。
但第一面就叫老師,態度還這麼恭敬?下意識的,林思成眯住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