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屆拉美文學——或者是馬爾克斯個人的專題學術討論會,在2月份中旬如期舉行,為期時間一個星期。
因為這一次的地點在首都,因此參與這一次學術討論會的人比上一次多得多,最為重磅的出席人是錢忠書。
他是當前社院的副院長,因為正院長有其他行政要事要做,一般的具體學術討論是他來領導。
去年中美比較文學雙邊討論會上,錢忠書正是以這個身份致開幕詞。
錢忠人是非常厲害的文學研究者,精通多國語言,其中也包括拉丁語和西班牙語。他簡單起了個頭:“我對中西文化的基本立場是尚普遍性而輕特殊性,比如中國詩只是詩,它該是詩,比它是‘中國的’更重要。”
“好比一個人,不管他是中國人、美國人、英國人,總是人。”
“人們常說,某東西代表地道的東方化,某東西代表真正的西方化……而真實那個東西,往往名副其實,亦東亦西。”
“因此,雖然我們中國對馬爾克斯還不夠了解,我們對拉美文學還不夠了解,但我們會發展出自己的文學形式,我們把拉美文學‘中國化’了,這也是我們之所以要舉辦討論會的原因。”
“——不是要來抄,模仿,而是看看有什麼能我們拿來用的,有什麼我們用不得的。說不定有一天我們自己也誕生了諾貝爾文學獎作品,我希望它是與我們今天的會議有正面聯絡的。”
大家當然是掌聲如雷。
錢忠書知道餘切這個人,他算是餘切小半個校友。1952年的時候,水木大學調整院系,改為徹底的工科大學,文科部分併入了燕大,錢忠書就當了一段時間燕大的文學研究所研究員。
後來這個文學研究所升格為社院直屬機構了,他也藉此在社院開始新生活。
開幕致辭之後,整個學術討論會就相對鬆散了。燕大幾個出來的學者,想辦法去錢忠書那裡刷臉,也帶上了餘切。
趙德明和趙振江沒有得到啥實際的回覆,反倒是餘切被多說了幾句:
“你是餘切?”
“我是。”
“我碰巧看了你那個《大撒把》,寫的還行,稍微像一回事——於是有人找來你之前的小說,我覺得就不怎麼樣了,太取巧。”
這話屬實是叫人難繃。錢忠書這人個性十分強,沒想到一把年紀了,還是沒有大變化。
但餘切能怎麼地呢?那肯定是聽著。
沒想到,錢忠書又說了,“你長得倒是不錯,我常說於醜人而言細看是一種殘忍,你就截然相反……馬識途收了個好徒弟!”錢忠書嘖嘖了幾聲。
然後,沒話了。
啥意思呢?
餘切跟著兩位趙教授回來。《十月》刊的趙德明居然有點羨慕:“錢老很少和年輕人說話了,他身體不好,一直在搞研究,一般見不到他。”
餘切道:“他怎麼不和年輕人說話?”
趙德明還是很羨慕:“據說他比較討厭蠢人,也比較討厭長得醜的——我估計他不怎麼看國內的小說,你再寫出十篇《大撒把》他也不知道你,他知道你只因為馬識途馬老。”
“對了,我什麼時候成為馬老徒弟了?”
“我也不知道,但大家都這麼說的。”趙德明道。
趙德明最先看《拉美現實主義》這篇研究稿,他知道這個研究稿子最初不來自於《十月》,而是《外國文學研究》。
為啥餘切一介白身,能發到這種刊物呢?
趙德明當時也覺得奇怪,後來打聽到是馬識途推薦給主編徐馳的,他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