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編輯一時間沉默無話。
餘切以後來人的經驗肯定道:“難道你們沒有總結過嗎?”
劉白宇苦笑道:“總結當然是總結過。但是誰敢說這句話?萬一以後越寫越短,難不成又改回來?”
餘切一聽就無語了:小說怎麼可能越寫越短?
你高估了作家的節操!
他道:“寫短是不可能的!《聯合文學》那邊開始接受大陸小說,以字數甚至行數算錢。寫的越多,錢越多。”
“另外,確立著作權的呼聲一直相當高,一旦草案出來,就要按字數來給版稅,你們《人民文學》要做表率!”
原時空,詩人查海生家裡,就是靠版稅帶來的稿酬重新修建了樓房。查海生死後,他的母親每次都要感謝來拜訪她的編輯。
餘切如數家珍:“我們再看看,實驗文學剎車後會怎麼樣?字數會變多,嚴肅文學和通俗文學之間的界限變模糊。通俗文學自然要寫的更長。”
“物價飛漲,雜誌也漲價,怎麼讓讀者接受?多刊登長篇小說,讓雜誌變厚……方方面面來看,小說必然是要越寫越長的。”
編輯們楞了片刻,有人抄出筆在紙上覆述餘切剛才的話。
還有的人,用驚訝的眼光看著餘切。
這幾個月《人民文學》來了不少新編輯,他們大多聽過一些餘切眼光準的傳聞,沒想到竟一點兒沒誇張。
傳聞中,“融冰之旅”此事幾乎是餘切促成的,其他人不要看歲數大、資歷老,卻判斷不了局勢。王濛一開始以為訪問團不過是“做一些有益的文學探討”,沒想到幾場辯論後,竟然牽扯到了認祖歸宗的問題。
作家們都嗨了,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越聊越深入,頓時成為華人圈的大事!兩岸三地的華人作家們,紛紛寫文登報替他們隔空應援。
此時,又有訊息傳來——寶島那邊長期禁錮的探親政策,已有解凍的預兆,那些發出聲音的老兵們,不再被阻攔,島內的報刊又反常的宣傳起了“餘則成”這個人……
這一切指向數十年堅冰的融化。
王濛才如夢初醒,半道飛往美國,要參加這一場文學盛事。
如今王濛因“實驗性文學”被批評,要是放在之前,他怕是要主動辭職了。正是因為“融冰之旅”的光環,讓王濛還能再堅持幹幾年。
洞悉力啊!
劉白宇哈哈大笑,轉過去對全體編輯道:“自從《鐘山》和《京城文學》那兩篇稿子出來後,現在流行起‘餘學’,果然沒有流行錯!洞悉力是作家的關鍵!”
“這些話擴充套件下來,不又是一篇研究稿?”
隨後的審稿會上,《背起爸爸去上學》獲得透過。
劉白宇問餘切,為什麼不在《十月》投稿?
餘切道:“因為要讓更多人看到。《十月》雖好,畢竟不能深入到每一個地方。”
劉白宇頓時明白了:怪不得這小說寫的很質樸。
《背起爸爸去上學》行文用語很有《小鞋子》的風格,像兒童作家寫的小說。小學生讀來是希望和鼓勵,成年人讀來,他們知道其中的艱辛,心裡只覺得很酸楚啊。
“那我和王編商量一下,儘量把這一篇小說放在首頁,封面上也特意突出。”
“勞煩你了。”
……
另一邊,金介甫晃盪幾天,終於到了大地灣遺址所在的寧縣。
此地是典型的黃土高原地貌,平均海拔達到一千多米,因為地形崎嶇,無論是國道還是鐵路成本都遠高於平原地區。
然而在農業時代,這裡卻是個物產豐盈之地,是北疆和中原地區的必經之處。
秦太子扶蘇當年在這做專案經理,修築“秦直道”,唐朝時,宰相狄仁傑在這裡做寧州刺史;後來范仲淹路過這裡,特地留下祭表讚揚狄仁傑……歷朝歷代都有名人,只是在近代落伍了。
上一次有文人在這留下足跡,已經要追溯到明代。
金介甫胸懷壯志,他心裡想:中國的處處都有歷史,哪怕是這麼一個小地方。我要把餘先生的名字,寫在這裡。
衣著考究的洋教授來了咱寧縣!
金介甫一下車就受到了熱烈歡迎,當地以為金介甫來投資的,全來找金介甫商量。沒想到金介甫卻是來見一個農村娃,大家就有點失望,考慮到金介甫的安全,安排了一個司機帶他過去。
金介甫又拒絕了。
一些人認為金介甫是國際主義戰士,誠懇的對他說:“你要找的那個娃,還在寧縣下面的小山村,你要到那裡,還要走上一天一夜。”
“山裡面的人沒見過白人,恐怕你會被圍起來,當猴子來看。《小學生準則》裡面有一條規定——不要尾隨、圍觀外國人。”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規定?因為現實是反著的。”
又有人警告他:“金教授,你被圍觀還算是好的,萬一被當成獵物打死了怎麼辦。山裡面的人有槍。”
金介甫也算是個硬漢,啥啥特殊安排都不要。
你說這裡危險,難道比湘西的寨子裡更危險?
當年金介甫一路奔波終入鳳凰城,猶如探險家闖進了香格里拉,那裡是人間罕有的仙境,只要我不故意招惹別人,對人事事客氣,怎麼會被為難呢?
一天一夜後,金介甫如願見到李永,親眼看到李永拿走了那五百塊錢。
這是一個真誠樸實的小男孩。他只有七歲,還沒學會撒謊,整個農村學校的教師都為了“餘切”和金介甫感到激動,但李永不知道作家餘切是誰,他班上的人也不知道。
他長得太矮小,看上去比同齡人歲數更小。
對於餘切,學生們只知道這是一種三角函式。
巴老、馬識途,他們都不知道。
狄仁傑、范仲淹、公子扶蘇……那些中國名人們,他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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