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實際上是個留守兒童,他的大哥大姐都已經結婚出去,父母大了他三十多歲,他和後來那些照顧爺爺奶奶,又翻山越嶺上學去的孩子沒什麼不同。
幸運的是,他抓住了讀書這唯一的救命稻草。
餘切能給出解決辦法嗎?
可惜這不像幾百幾千萬籌資可以搞定的免疫糖丸,這是一個時代正在發生的故事,而且將來還要發生下去,許多人都有這樣的困境。
餘切自己上輩子,也做了幾年的留守兒童,他也是千千萬個李永之一。
他只能勉勵那些孩子們,永遠不要放棄自己。
眾人乘車回首都,又在研究所那邊開了個慶功大會,宣佈此次大會是圓滿成功的。
此時,國外教授已經到處遊山玩水了。他們來一次神秘的中國不容易,覺得自己這輩子只能來一次,幾乎都把簽證的時間用光。
周顧成周老特地針對“驅逐事件”發出了自己的看法:“餘切做的是對的。能不能,固然有很多現實因素要考量,可要不要,卻是一個態度問題。”
“而且,現在關起門來說個老實話。那些洋教授,也沒聽說哪個要鬧翻天嘛!埃及的教授要舉報,現在不也沒了下文?”
“餘切,你自己覺得呢?”
餘切站起來道:“我的態度一向是明確的,大是大非上絕不能錯。”
周老很欣賞這番話,道:“餘切的想法,也是我的真實想法。”
此事告一段落。
周老在文化界很有地位,也是決賽圈橋牌局的常客,他是上一個世紀的老人了。四十年代,世界主流歷史觀主要以歐洲歷史為中心,亞洲、非洲、拉丁美洲等地作為點綴。
這些地方能出場多久,實力有多強,純看能和歐洲有多久的對手戲。
為何西方學者中,時有阿拉伯吹、蒙吹呢?
因為阿拉伯離歐洲近,而蒙古揍過歐洲。
東方就離得很遠了,無論祖上多麼闊,也很難被公正看待。
周顧成很不滿這種現象,於是一個人編纂了《世界通史》和《中國通史》,破除了歐洲中心論。
從餘切個人來講,他是很尊重周顧成的。
不料,大會結束後,周老竟提了個讓餘切十分為難的問題:
“我和小胡(胡後宣)談過,也見到了你的本事。你不要看現在中美蜜月,其實學術上進行的交流,仍然有許多是透過個人的人脈關係,來進行運作,時常因不幸而作罷!”
“那三個安陽的研究員為何反對你呢?因為他們不知道,有人的本事能大到這樣!不是個人來運作,實質是個人被服務。那個美國書商,完全是為了滿足你,才來贊助的。”
“他們是井底之蛙,他們無法想象!可我們還算有些見識,而且也渴望對外交流。”
周老誠懇道:“我和小胡都是震旦的,你無論搞經濟還是文學,我們震旦也許遜色於燕大,但我們卻完全的支援你,你以後可否考慮來震旦?我就這麼說了。”
這番話有那麼幾秒鐘,真實的打動了餘切。
震旦是不錯的。
國內六大經濟界的學術豪門,震旦在其中也排名前列。
滬市走在經濟學研究的前沿,這兩個城市沒有明顯的先後之分。
但餘切還是婉拒了周老。
“目前我在燕大沒什麼感到委屈的地方。”
周顧成沒有意外,只是輕輕嘆道。“我以後建議學校應當去搶狀元,哪個地方出了狀元,不管是縣狀元、市狀元還是省狀元,都要特別留意一下。”
“說不定我們也可以培養的很好!讓狀元早一點來我們震旦!”
這當然是周老挽尊的話了。
今後大部分年代,滬市本地的文理科狀元都選擇水木或是燕大。
想想86級中文系一個班21人全部是狀元?
唉,我只是做了一個全天下狀元都會做的事情罷了!
餘切心裡想。
回家後顧不上休息,餘切帶著稿子去朝陽門內大街,這是《人民文學》的地址。
“嗡嗡!”
餘切把重摩托停在院內,鎖在單位的暖氣片上。
他的車太出名了。
整個作家圈,騎重型摩托車的只有他一個。一般的摩托車是“噠噠噠”,雅馬哈這款重摩停車後,會發出一股“嗡嗡”聲,類似於蜜蜂飛行的聲音。
“我一聽到這個聲音,以為飛機起飛了,我就知道是你來了。”
這次接待餘切的是《人民文學》的副總編劉白宇。他可能是雜誌之後的掌門人。
年初,goat王濛因遍佈各地的“文學科研”被領導批評,認為他領導下的雜誌,沒有很好的起到積極的社會影響。
goat王濛疑似退役賽季遭遇不詳。
自此,自85年來的“文學科研”在《人民文學》算是剎住車了。《收穫》和《花城》開始成為純文學的大本營。
純文學還是有很大的舞臺,它也不是一個兩個作家自嗨,是有受眾的。
譬如貴省的《山花》近幾年很火,這份雜誌是一個滬市來的知青辦的純文學雜誌,有那麼幾年很成功,連帶著《山花》的復刊《山花報》也十分受歡迎。
雜誌社還沒上班,報攤零售點的攤主已經把大門圍住了,要求第一個批發雜誌。
只要拿去人多的地兒轉手一賣,一上午就能收攤回家——雜誌已經全部被買走。《山花》雜誌的總編才不到一百塊一個月的工資,還沒有這些攤主賺得多哩。
編輯部,眾人已審完稿。
劉白宇問:“這是短篇小說,還是中篇小說。”
“短篇小說。”餘切說。
《背起爸爸去上學》一共五萬多字,在餘切的諸多小說中,僅次於《高考1977》和《死吻》。
太短。
“我們一般認為,三萬字以上就是中篇小說。”一位編輯說道。
餘切搖頭:“小說字數在通貨膨脹,短篇小說字數越來越多,我這個是標準的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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