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松日撓了撓頭,慢悠悠道:“昨晚我起來方便,半夜三點多,宸哥還在挑燈夜戰,估計是沒睡。”三人隨即對視一眼,眼底閃過點震撼。
向灼咕嚕的喝了口水:“咱們也得努力啊,宸哥比我們優秀這麼多,還這麼拼命。
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我要好好學習,哪怕未來我不想當影視攝影師,我就回江浙,開個大影樓!”
說罷,向灼摟著褚天舒,笑著問道:“天舒,你呢?”
“不對,你是山東的,問了跟白問一樣。”向灼一拍腦門,自嘲道。
褚天舒笑了笑,有點迷茫:“其實我也不知道,未來可能想去央視吧!”
“靠,你們怎麼不問我啊?”樸松日急了,胖嘟嘟的小手指向自己,臉漲得有點紅。
“得了吧,你那天賦,不當影視攝影可惜了,你就跟著宸哥好好幹,說不定哪天混個全球頂級攝影回來。”
被向灼這麼一說,樸松日止不住的嘿嘿狂笑,眼眸裡已經開始暢想起來了。
清晨的北電校園,雪停了,天邊泛起魚肚白,空氣冷得吸一口都刺鼻。
幾棵老槐樹枝丫上掛著雪粒,風一吹,撲簌簌往下掉,像撒了把碎銀。
吳宸裹著大衣,撥出的白氣在冷風裡散開,手裡攥著《黑天鵝》劇本,鞋底踩得雪吱吱作響,腳步匆匆,地進了攝影系大樓,直奔穆德遠辦公室。
室內開了燈,他敲了兩下喊了一句後,才輕輕推門進去。
屋裡暖氣足,咖啡香混著墨香飄在空氣裡。
穆德遠正站在窗邊,手裡端著個搪瓷杯,杯裡咖啡冒著熱氣,他慢悠悠抿了口,像是醒神的老習慣。
聽到吳宸的聲音,他才轉頭,愣了愣:“這麼早?”
“來上課?你沒事就不用來上課了,忙活你自己該忙活的事吧。”
穆德遠笑著坐了下來。
吳宸笑笑搖頭:“不是,老師,我有事找您。”
“嗯?”穆德遠閃過一絲詫異。
吳宸拿出《黑天鵝》未完善的劇本,“老師,您看看這份劇本如何?”
穆德遠看著封面上明晃晃的幾個大字《黑天鵝》,一時間脫口而出:“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劇《天鵝湖》?”
“老師,好眼光!”
吳宸驚歎了一聲,這些導演的直覺可真準啊。
不得不說,吳宸的讚歎撓到了穆德遠的癢癢處,一時間嘴角壓不下的弧度,“做咱這一行的,就得有藝術直覺。
我看你這名字前頭還帶個‘黑’字,怕是和你前兩部作品一脈相承吧,看來和驚悚脫不開關係。”
說罷,便拿起劇本仔細閱讀起來,剛翻開第一頁,掃了兩眼,“還沒寫完吧?”
吳宸點頭:“嗯,寫了七成,細節還沒填到位,但故事能看全。”
穆德遠微微頷首,眯著眼一頁頁翻開,越看眉頭越緊,神情便不由得變了。
他的手指緊了緊,指腹摩挲過紙頁,眼底透出一抹驚訝,繼而是震撼。
劇本里,那個年輕的芭蕾舞者——
她執著、敏感,渴望成為完美的“白天鵝”,卻在無形的壓力和競爭中,被迫接近自己內心的“黑天鵝”。
她在極限訓練中迷失了現實與幻覺的界限,每一個踮腳、旋轉,彷彿都是通向癲狂的臺階。
穆德遠腦海裡浮現出畫面——
劇場燈光幽幽,鏡前的舞者單薄得像一片羽毛。
她站在長長的排練廳裡,牆面上的鏡子無窮無盡地映照著自己,而那些倒影在夜色中似乎活了過來,彼此交錯,彼此取代。
而她的身影,最終模糊在鏡面中,成為一個陌生又可怕的存在。
這種驚悚,不是外在的鬼魅,而是來源於自身,是人性的崩潰,是藝術追求的極致所帶來的瘋狂。
穆德遠的手微微發緊,他的思緒不禁回溯。
從《黑暗面》到《活埋》,再到如今的《黑天鵝》,吳宸的作品彷彿在經歷某種“進化”。
《黑暗面》是窺探人性,是秘密的禁錮;
《活埋》是生存的掙扎,是極限的恐懼;
而如今的《黑天鵝》——是對自我意識的顛覆,是藝術與瘋狂的交鋒。
從外在的封閉空間,到內心的幽閉恐懼。
從物理上的生死存亡,到心理上的毀滅與新生。
吳宸的作品風格開始愈發成熟,構思愈發深邃。
如果說《黑暗面》是皮,《活埋》是骨,那麼這《黑天鵝》卻是在戳魂啊。
穆德遠緩緩闔上劇本,目光復雜地看向吳宸,語氣裡透著一絲感慨:“你是打算找一位芭蕾舞戲劇大師?”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吳宸卻緩緩搖頭。
“老師,我想找一位崑曲大師。”
此話一出,穆德遠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