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桐這段時間營養跟了上來,氣色也好了。
面板不再是那種營養不良的蠟黃,白了許多。厚重的劉海被她梳到一邊,剛好擋住傷疤的一側,露出光潔的額頭。
此時穿了套合身的衣裳,渾身收拾得整齊利索,坐在那裡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和以前的吳桐已是截然不同。
不怪旺財嬸一下子認不出來。
這村裡的大媽們看著都眼熟,原主平日裡雖和她們打交道少,但認還是認得。
蘇桐朝旺財嬸笑了笑,剛要答話,就聽見車旁邊的兩人在爭執。
“你這妮子到底咋啦!剛剛說好跟著拖拉機回去的!這會兒又變什麼卦!”
蘇桐認得那是村頭的德全嬸和她閨女吳小芳,說起來也是老吳家的旁支,拐著彎還能算得上親戚。
德全嬸要上車,吳小芳卻拉著她死活不讓。
蘇桐見吳小芳眼神老往她這瞟,心裡已明白了幾分。
德全嬸甩開吳小芳的胳膊,自顧往車上爬,這會兒不跟著拖拉機回去,自己坐車還要花二毛車票錢,兩人就是四毛……
吳小芳知道她媽心裡的小九九,著急了,便大聲喊了出來,“媽!我才定的親!我不想受連累!”
德全嬸已經跨上車廂在邊上坐下,瞪了吳小芳一眼道,“坐個車,受啥連累!你腦子抽風了!”
“吳、吳桐在上面!”
吳小芳手一指,聲音都快哭出來了。
這一下子,車斗裡的人眼光齊唰唰地看向蘇桐。
蘇桐不慌不忙,露出一個笑臉,朝大家打了個招呼,“各位好,我是吳桐。”
德全嬸的臉最先變了色,只遲疑了一瞬,就翻身下了車,拉起吳小芳頭也不回地走了。
四毛錢算啥,還是閨女的親事重要。
旺財嬸和來福嬸也在第一時間彈了起來,彷彿蘇桐是瘟疫似的。
她倆面面相覷,想學德全嬸子下車,心裡又有點心疼兩毛錢車票錢,兩人縮在車斗尾部,要下不下的。
那倆年輕後生倒是沒啥大動作,只是臉色也不太好看。
邢東陽沒想到這些人當著蘇桐的面竟也鬧成這樣,一點面子都不顧,一時間臉陰沉得要滴出墨來。
蘇桐心中微嘆,她只知道原主受排擠受歧視,卻沒料到會嚴重到這樣,車都沒法一起坐的地步。
她見邢東陽臉色不虞,也不想他因為自己和鄉親們鬧得不愉快,便開口道:
“還有沒有人下車?不下的話就坐好,要準備走了。”
旺財嬸和來福嬸縮在車尾,兩人吱吱唔唔半天,最終也沒下車,卻也沒再往稻草垛上湊。
一路無話,但蘇桐能感覺到有視線不停地在偷偷打量著她,她也懶得理會。
拖拉機一開到村口,倆大嬸就逃也似的下了車,捂著顛簸了一路的尾椎骨跑了。
那倆後生便也跟著下車了。
邢東陽沒有再往前開,把拖拉機停在了路邊,熄了火。
沉默了一會兒才對蘇桐道:
“村裡最近的傳言比以前更嚴重了,說你是不祥之人,第三次定親又失敗了不說,還連帶著老李家和老王家也遭了殃。
你母親和你妹妹被普法教育了一個星期,成了村裡的笑話,她們回來沒多久,已經和李家王家對罵好幾回了。”
邢東陽看著蘇桐,眼裡都是擔憂,“我原本不想跟你說,怕給你增加壓力,也不想給你添堵,現在看來不如早點告訴你,讓你有些心理準備。”
“但是吳桐,村裡人迷信,信命信鬼神,容易被他人左右,歪曲事實真相,這是他們的侷限和悲哀。
你不要受他們影響,你上過學念過書,這世上沒有鬼神,命運是握在自己手裡的,你一定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