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與你和解
村落之外,有一輛馬車正停在路旁,車內坐著一個身材樣貌都同樣驚為天人的驚鴻花魁,宋珺宓。鎮北王府的七公子由遠處的村落中緩緩走來,登上馬車,對著車伕說了一聲回府,便走進入車廂內。
張麟軒坐在宋珺宓的對面,低頭一邊整理了袖口,一邊問道:“對此有何看法?”
宋珺宓搖搖頭,沒有說話。
車廂內有一件極為精緻的木桌,其中蘊含著極為精妙的機括之理,可以根據使用者的需求來自由地轉換大小,若是使用結束之後,亦可以根據所需變成各種形態,十分便於攜帶,據說乃是出自當代的墨家鉅子之手,是由南山城秦家長子,秦鳳儀年少時花重金由山上仙門之中購得,於張麟軒一次生辰之際作為禮品相贈。
木桌之上,有一盤由女子剝好的柑橘,一點橘絲都瞧不見。張麟軒隨手取來一瓣橘子,丟入口中,然後笑容玩味地說道:“這沾染了女子肌膚的橘子,就是比普通的要甜些。就是不知道是這橘子本就甘甜,還是這女子甘甜啊。”
宋珺宓微抬起下巴,不甘示弱道:“公子嚐嚐不就知道了。”
張麟軒裝作一副哀怨模樣,道:“這柑橘倒是可以隨便品嚐滋味,可這後者卻倒是萬萬不能。一來是某人,一嚇唬便要哭的梨花帶雨,然後我還要費心哄好,未免有些得不償失。再則,我的修行境界一日不如一日,下跌的厲害,恐怕連當初在驚鴻樓內一半的修為都不到,若是分心品鑑女子滋味,唯恐小命不保啊。”
宋珺宓冷哼一聲道:“有賊心沒賊膽,說的就是你這樣的道貌岸然之徒。”
“道貌岸然?宋姑娘莫不是眼花了,像我這樣表裡如一的人,你上哪找去啊。再則說了,宋姑娘以為我是那害怕死亡之人?更何況又是死在美人的肚皮之上,你覺得我會害怕嘛?老話不是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是這個道理吧?”張麟軒說話間,還不忘一口一瓣吃著橘子,不一會便盡數吃完了,然後擦了擦嘴,拍拍手,從懷中又掏出一個柑橘,遞到宋珺宓面前,“有勞了。”
宋珺宓懶得搭理這個登徒子,沒好氣地一把接過橘子,一個不注意,食指上的指甲便劃破了張麟軒的手腕肌膚,原本還有一絲歉意的宋珺宓,在聽見了張麟軒接下來的言語之後,便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心中只有一個字,該。
張麟軒先是盯著自己的手腕,然後抬起頭來,一臉嚴肅地說道:“大膽宋珺宓,竟敢意圖謀害自己的主子,此等重罪不可輕饒,罰俸半年。”
宋珺宓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隨便。”
雖然自己在王府做了個下等丫鬟,但宋珺宓心知肚明,眼前男子從來就沒打算給她任何銀子,這一輩子還能不能走出王府尚且兩說。還有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再殺不死他,恐怕就要一輩子都待在王府內,不得再踏出王府一步,只能做一隻關在籠中被人日日觀賞與把玩的金絲雀了。
張麟軒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不以為意道:“放心,日後等你老了,失了姿色,我就給你放出府去,再給你尋一個憨傻的漢子,成全一段姻緣。”
宋珺宓冷笑道:“那珺宓便先在此謝過七公子了。”
張麟軒擺擺手,一臉壞笑地說道:“見外了不是,這能叫事?咱倆之間誰跟誰啊,以後再跟我見外,小心晚上暖床之後,我打你的屁股。”
宋珺宓有些無奈道:“你能不能正經點。”
張麟軒收斂笑意,正色道:“方才一上馬車,就跟你說了,想聽聽你的意見,是你不願與我多說的。”
說到此處,宋珺宓不禁多了些哭腔,“你要我怎麼說?難道你要我當著仇人的面,說我父親的不是!就算你手裡有再多的證據證明,當年之事真是他一意孤行,這才釀成了之後的悲慘下場,但他始終都是我的父親,你要我一個做子女的怎麼去說他的不是?!”
張麟軒不為所動,神色淡漠道:“既然你早就已經知曉了其中原由,又為何遲遲不肯放下。”
明知是非對錯,卻仍是要一意孤行,張麟軒不知,不懂她為何還要這樣做。難不成殺了自己,真的會讓眼前的這個女子心中更加好受些?可自己又憑什麼讓她如此作為,她為她的家人要一心求死,難道自己就不能為了自己的家人,一心求生?張麟軒眼神冷漠地看著眼前這個正在掩面哭泣,不能自已的女子,自己心中最大的善意,也僅是能讓她擁有選擇活下去的權利而已。張麟軒現在的處境,其實很艱難,說成是步履維艱也不為過,實在是沒有那個時間跟心思來開解和解決宋珺宓的心結。此番帶她來此,已然是仁至義盡,傾盡心力了。
這處村落平日裡旁人是看不見的,路過此處之人的眼中所見,其實不是青山綠水,而是一座被大火焚燒過的廢墟,不過在廢墟之中有那麼幾座孤墳而已。
墳墓之中養著活人與死人,少年與老人兩種極其矛盾的群體,生與死,新生與滅亡,是此地最大的玄機。王府當年之所以不惜代價去打造此地,就是為了能讓那群戰死在沙場之上的有罪之人,死後還能有個歸宿。那女子之所以能夠進入其中,為自己的丈夫守墳,實在是王府權衡利弊之後能給予的最大的善意,也是王府唯一力所能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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