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風皆是笑話

第397章 終局將至

對於這個結果,鹿衍並不覺得意外。棋盤至此,雖有跡可循,卻亦是雜亂無章,這便是欺瞞光陰之後,所需付出的代價。一己之私,十世輪轉,不知犯下多少錯誤,此刻皆成落葉,為秋風捲起,葬於火中,化作塵埃歸去,倒也還得一份清靜。

林玄仰著頭,望向天間明月,沉默良久,唯有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

鹿衍釋然一笑,輕聲道:“獨木難支一語,先輩們誠不欺我。或許如今的失敗,已然在長河之上便註定,即便傾盡手段,亦是無法挽回所失。與其執念愈深,倒不如選擇就此放下。世間十分事,八九皆苦,唯留一二甜,若能用後者沖淡前者,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幸事。吾有紅衣古琴,爾有白衣墨染,俱是難得的造化。相較於萬物生靈,已然是多了幾分運氣使然。”

林玄收回目光,笑容略有幾分苦澀,道:“苦中作樂的本事,你倒是駕輕就熟。一葉繁花,你我各有所得,自然是天大的運氣,但對於這一世的他而言,未免太過殘忍。不知在終局到來之前,又能留得幾分過往。若失去的太多,一旦心神墮魔,衍生未來之舉,便無疑會化作滅世之劫。”

鹿衍神色如常,輕聲道:“相較於南線的安穩,北線註定轉瞬傾覆。因為北境之陣法本就是一場豪賭,借天時地利人和營造出的劍刃,一旦被折去鋒芒,便會徹底淪為無用之物。玄一的甦醒,使得‘吞噬’重歸大地,而後者又恰好是虛無之力的本質,無論鎮北城積攢了多少靈氣,終究會被無窮盡的車輪戰消磨掉,城破早已註定,最好的結果,也無非是再拖延幾日,對於整體局勢而言,並無太多的作用。正是因為如此,怹才會選擇仗劍出城,以求在既定的死亡中尋找生機,但很顯然,怹失敗了。長劍的碎裂,即意味著災厄的到來,讓人避無可避。”

城破之時,就註定了少年會失去所擁有的一切。

林玄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南下中州,問道十方,是張欣楠臨走前,留給徒弟的保命手段,但張麟軒卻極為乾脆地拒絕了,從而選擇了北歸。不知這一切又是否在你的預料之中,但有一點極為關鍵。一個境界修為低下的少年,甚至還未曾及冠,回了家,除了添亂以外,又能做什麼?更奇怪的是,他最終竟然選擇了獨自去往荒原。久居府第,知之甚少,還望解惑一二。”

鹿衍沉思片刻,然後不急不緩地說道:“心之所繫,一念動之。一個看似草率的決定,實則卻是本心的選擇。至於為什麼,我目前只知其一,餘下是否還有其他原因,都已然無從知曉。極北冰川消融,意味著群妖的甦醒,但那扇封印了玄一的石門,若無證道者以命相祭,斷無可能開啟,所以三師兄的一記落子,著實是我沒有想到的,以至於原本的優勢蕩然無存,而這一切都間接地表明瞭體、魂兩者存在著極其嚴重的弊端。體者束縛於囚籠,魂者虛無之縹緲,唯心者洞悉萬物,正巧對應著你我他三人。由此可知,之所以張麟軒會如此選擇,正是因為他瞧見了你我所瞧不見的東西。最大的威脅,曾一度被認作是自虛空而歸的神祇,但眼下玄一所帶的威脅,乃是不容爭論的‘最大’。所以從一開始,心者所做的一切便都是為了玄一。若無所料不差,天明之前即見分曉。雪山溶洞之中,要麼劍折身亡,要麼古木斷根。當足以顛覆世道的力量全部消亡之後,踏入終局的大門才會徹底敞開。於無盡的毀滅之中,留下一縷生機!”

林玄輕嗯一聲,隨後又問道:“有些因果,我雖然未曾經歷過,倒也大致清楚。妖主的求而不得,亦是年少時的青澀歲月,但有意繞開朔方城一事,總不能是因為故人遺留血脈所致吧?”

“是因為忌憚。”鹿衍面色一沉,怒聲道,“與鳳凰一族有舊不假,但當年所做的一切,無非是裝裝樣子,光是想想便覺得噁心。若非羽皇鳳擎寬仁,僅憑當年之事,玄一便要再沉睡萬年。追求心中所愛,這本來沒有錯,但若是刻意裝作單純,求人憐愛,便十分噁心。”

“那他到底在忌憚什麼?”

對於當年之事,林玄不願糾結過深,只是點了點頭,表明自己已經知曉了。

“玄一之修為,雖略輸你我幾分,但你我畢竟為光陰規矩束縛,不得傾盡全力,所以就當下而言,他確實是人間的至強者。不過若是師兄重返人間,自然另當別論。”

鹿衍咳嗽幾聲,又繼續說道:“現在的他,可謂是風光得意,任誰也拿他沒辦法,但是朔方城的小鳳凰,一旦身著鳳袍,就此翩翩起舞,便可將我分割出去的山河喚回,那裡埋葬著無數在墮神之戰中隕落的地界強者,其中自然也就包括羽皇鳳擎。當年的至強者,如今雖失了體魄,靈魂亦是殘缺不全,但他卻掌握著虛無之力。一旦重臨人間,事態就會變得愈發的不可控制。玄一此番甦醒,意在登頂,所以他絕對不希望此事發生,進而便會本能地選擇避開。對於這份忌憚而言,更多的是忽起於心,他未必知道全部真相。”

林玄不解道:“這又是為何?”

“虛無吞噬一切,自然也包括擁有者本身,所以一些蹤跡是很難察覺的。由於混沌之力的緣故,似這等事,我能多知道一些。”鹿衍輕笑道。

林玄一笑置之,“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至於海晏城與獅子城,你可以先行選擇,我去哪裡都是一樣的。”

鹿衍嘿嘿一笑,說道:“正所謂能者多勞,況且也就是一個念頭的事,您老辛苦一遭。”

林玄瞥了一眼屋內,瞧著那般自責的樣子,終究還是有些不忍,輕嘆一聲,苦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開解他一番,以免心湖就此沉寂,淪為一灘死水。”

鹿衍點點頭,輕嗯了一聲。

林玄不忍再看,收回目光,心念一動,就此離開賒月城地界,以分身之法,分別去往海晏城與獅子城。

待林玄離開,鹿衍便要現身走入屋內,卻突然被一人扯住肩膀,隨即傳來一道溫醇嗓音,“有些難過,其實不需要明理者的開解,更多時候,唯有陪伴才是良方,就像小時候遭人背叛的你一樣。那丫頭的擁抱,勝過千言萬語。”

鹿衍不禁愣在原地,緩緩轉身,瞬間淚流滿面,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嘴唇止不住地顫抖。

月光之下,張麟誠以靈魂姿態至此,相較於以往,他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同。瞧著鹿衍涕淚橫流的樣子,張麟誠非但不“買賬”,反而還打賞了前者一個“板栗”,狠狠地敲在他的額頭上。

張麟誠氣笑道:“趕緊收一收你這可憐模樣,現在可沒時間陪你玩鬧。”

原本臉上的“悲傷”神色,頓時不見了蹤影。鹿衍站在原地,笑容燦爛道:“我是該叫你哥,還是叫你師兄。”

張麟誠笑著回答道:“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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