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趙建國
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我過了十九年。
2009年的秋天,我快二十歲的時候。家裡突然來了一些人。
他們戴著墨鏡,穿著黑色的西服,面料看起來比我們村最好的衣服都要好,西服樣式筆挺筆挺的,很好看。
根活二了吧唧的,左手拿著一隻烤熟的林蛙的腿,用右手在其中一個人的墨鏡前面晃啊晃,直把人晃的煩了。
那人冷冰冰的臉對著根活,似乎是要教訓他,根活一看,頓時脾氣也上來了,一口咬乾淨蛙腿上的肉就要和人幹仗。
我當時這個氣啊,一方面不想自己兄弟吃虧,一方面,你說你個張根活,你沒事去找人家挑事,人家生氣那還不是在正常不過嗎?你這怎麼還脾氣比人家都大了呢?你還要不要點臉了?
氣歸氣,但眼看馬上要打起來,我急忙就往根活跟前跑。
結果卻是我爹先到一步,他看起來似乎很緊張,護在了根活身前,衝著那些人歉意地點了點頭,對方轉過了冰塊臉,不再看我們。
爹拽了根活胳膊一下,然後讓我們都進屋待著,他要跟這些人談點事情。
過了一會我爹看我們都進了屋,確定距離遠了,就和那些人裡面看起來是頭頭的一個人說起了話,中間那個頭頭似的人物還衝我們的屋子看了幾眼,接著,我爹似乎很為難的做了什麼決定。
他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他們在說什麼?
為什麼我爹一個山裡的大老粗會認識這些看起來怪里怪氣的人?
他們好像是在……逼我爹?
如果是在逼我爹,那他們有什麼企圖呢?
圖財怕是不能,圖色?
我趕緊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子裡甩出去。
反正現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越想頭越大,索性就不想了。
費這個勁幹嘛,一會我爹過來,直接問他不就行了嗎。
可是,我爹竟然頭也不回的跟著他們走了!我衝出屋子衝著我爹大喊:“爹!你去幹嘛!”
我爹扯著嗓子衝我們喊道:“你別管!我明天就回來!”
我的直覺告訴我,我爹怕是出事了,邁開步子就要追過去。
誰料我爹竟然好像極度的生氣,衝著我嚷道:“給我滾回去!你他媽沒聽見老子的話啊?”
我愣住了,我爹還是頭一次這麼生氣,哪怕是當年我把他盤了好幾年的、當做寶貝似的葫蘆給打碎了,他都沒這麼生氣。
我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他們走遠了,走下山,直到我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蹤跡。
我悻悻地走回了屋子,咣的一聲坐在了地上。
他們到底是誰呢?
我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
於是我們一家人就這麼憂心忡忡的熬過了一整天。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我爹終於回來了。
可他的身後,還跟著那些人。
他們在離我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不走了,都靜靜地看著我爹離我們越來越近,直到我爹走進了屋子,他們也還是沒有走。甚至連一點走的意思也沒有。
他們似乎是在等什麼。
等什麼?等我爹嗎?
“我一會得出趟遠門”
我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個驚雷。
因為在我的印象中,我爹是一個非常顧家的人,村裡的很多男人都把老婆孩子扔在家裡,去六十里外的縣城裡打工,他一直就沒有去,大夥都知道他放不下老婆孩子。
可今天,他突然要走了。
“去哪?”
我媽問道,我媽是個再樸實不過的女人,一點城府都沒有的樸實,一輩子在山裡,沒見過什麼世面。太過分的比喻用在我媽身上不大合適,但說實話,騙我媽並不比騙一個十歲的孩子難多少。
“應該是津城”我爸回答道。
“去那幹啥?這麼遠,人生地不熟的”我媽不放心地問著。
爹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一直沒跟你提過,孩子他爺爺知道這事,孩子他大爺爺有個兒子,也就是我叔伯兄弟,叫張彥,他在津城混的不錯,他替幾個老闆找保鏢賺個中介費,這不一直惦記著他二叔這邊生活的太困難,肥水不流外人田,把我介紹過去,當兩年保鏢,多賺點錢,回來給倆孩子娶媳婦,你說他大老遠讓人過來了,我不得給人個面子嗎?”
我的確是有個大爺爺,是我爺爺的親哥哥,我爺爺叫張二狗,大爺爺叫張大狗。但是我只是聽爺爺提起過這麼幾句,多餘的事情我就一概不知了。突然又多出來這麼個叫張彥的津城叔叔……反正這些話聽起來就有種漏洞百出的感覺。
可是我媽呢,她好像還真就信了,她只是搓著圍裙關切地問我爹:“當保鏢啊,會不會出啥事啊,是不是得跟人打架啥的?”
我爹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笑著對我媽說:“不會,其實就是走個過場,看看門啥的,據說錢賺的可輕鬆了。他們城裡人都傻著呢。”
我媽聽我爹這麼一說,這才鬆了口氣。
他說的話,我媽信,我弟弟那憨貨他肯定也信。
我不信,我看著今天所有的事都很彆扭,聽我爹所有的話都很彆扭,總之,就是覺得其中有蹊蹺。
我爹又扭頭對著我說:“我託了一個好朋友,你見到他,就喊趙叔叔,他會時常來看你們,你們有什麼事都可以找他,他可是縣城裡的警察,一般的事他都能擺平。”
什麼?什麼時候我爹又多了一個警察朋友?他這村門口都不怎麼出的大老粗,也有警察跟他做朋友?
我忽然想起來,這些年,我爺爺時不時的就讓我爹往山下寄信,難道……
想到這,我剛要張嘴說話,我爹就重重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把我到嘴邊的話都給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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