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燁的眉頭越皺越深,看著眼前這個不成器的弟弟。
他絲毫都不猶豫。
放下毛筆,直接起身拉著他便朝著祠堂走去。
他這一次給顧翰看的並不是那始終都享受著後人祭拜的幾人,而是在一旁取出了一份名冊,扔給了顧翰。
“看看!”
顧燁沒有廢話,只是冷冷呵斥道。
顧翰完全愣住了。
看著手中的名冊,他一時之間竟然都想不起來著到底是什麼。
直至將其緩緩開啟之時——
他這才回憶起了幼年時的些許記憶。
這上面記錄的並不是別的,也是那一代代的顧氏子弟。
只不過相比於這幾個能夠被供奉的幾人,他們的功績實在是太小太小。
其中最為輝煌之人,也只不過是一州太守。
名冊上面記錄著他們每一個人的姓名,以及生平及官職。
十分簡潔,卻又透露著濃濃的歷史氣息。
顧翰完全呆住了。
他緊緊的盯著上面的每一個名字,直至看到顧煒以及顧澤的名字都在上面之時,他整個人的瞳孔猛地便是一震!“你看看!我們顧氏有今天到底是多少人的努力!”
顧燁的呵斥聲不時響起,目光緊緊的盯著顧翰說道:“先祖忠武候為了家族將自己的弟弟廢出家族。”
“桓候.文成候.文襄候.”
“你當真以為”
“這些先人的輝煌是靠著一己之力所爭出來的?”
“甚至就連祖父昭烈候.”
說著,顧燁的語氣微微一頓,微微搖了搖頭:“就連祖父的起勢,都有著數個兄弟的赴死.”
整個祠堂之中異常寂靜。
顧翰緊緊的盯著名冊上的每一個名字。
雖然大多數他都不記得但幾個人的事蹟他還是知道的。
為了家族放棄理想為了家族放棄諡號一個個藏於記憶深處的片段不斷閃過,他整個人的表情也是愈發複雜。
“多少先人的血與淚,才讓我顧氏走到了今日。”
“祖父更是承繼高祖父之志,征戰一生才有了今日大漢的安穩與制度。”
“如今你竟然想讓我為了你們打破這項制度?”
“你自己覺著你對得起自己的姓氏嗎?”
顧燁的語氣漸漸平靜。
但越是平靜,對於顧翰的打擊卻是越大。
他很想說些什麼。
但話到嘴邊卻根本無法說出口。
顧易看著這一幕,亦是不由得搖了搖頭。
教育的斷層終是改變了顧氏,這種變化只能透過強硬的手段一代代的更改。
顧燁並未再多說些什麼,也沒有去管顧翰如何,說完之後便徑直離去。
整整一夜,顧翰一直都待在祠堂之中。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就在次日天明之時,顧易眼前的畫面剛剛亮起,他便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兄長。”
——是顧翰!
顧易微微皺了皺眉,看著顧燁緩緩開啟了門。
下一刻,他便看到顧翰正跪在門前,神色無比鄭重:“弟有一請,還望兄長成全。”
“墨卿.”
顧燁剛要開口,但顧翰卻直接搖了搖頭:“弟並非是想要讓兄長助我”
聞言,顧燁微微一愣。
顧翰絲毫都不猶豫的直接開口,眼神格外認真的看著顧燁:“弟想要率人前去嶺南。”
恩?這一瞬間,甚至就連顧易都驚了一下。
萬萬沒料到顧翰會說出這種話。
率人前去探索嶺南?
無數的思緒瞬間便在顧易的腦海之中閃了出來,他不由得便思考起了此事的可行性。
時代是註定會向前進步的。
無論顧易如何幹涉,都無法改變嶺南之地地勢上的優點。
這種地勢就註定了嶺南一定會在現代發光發熱。
這會不會是顧氏開闢紮根的一次機會?想著顧易的眼神也是不由得一亮。
他不由得便喚出了“家族介面”,檢視起了顧翰的屬性。
【內政:53;外交:57;政治:62;統帥:58;武力;55】
十分一般的屬性。
但若是當真要在現在前往嶺南,卻又與屬性的關係不大。
意志力或許才是其中的關鍵。
思緒閃過,顧易想了想後還是直接操控起了顧燁,認真的看著顧翰問道:“墨卿,你當真想好了?”
顧翰絲毫都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迎著顧燁的目光說道:“弟不願丟顧氏的臉。”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代表了他的決心。
或許不僅僅只是為了顧氏。
也有著不願接受自己平庸的關係。
但很顯然,最起碼現在顧翰的決心還是十分強烈的。
“好。”
顧易沉默了一下後,並未拒絕。
這就是一次嘗試。
顧氏本就屬於逆天而行的家族,如今自也可踏先人未走過之路而行。
若是當真能讓顧氏於嶺南紮根。
以嶺南之地的地理優勢——
且不說能對現代產生多大的影響,隨著生產力的持續發展,或許在將來顧氏便可以透過此地向外開拓。
將整個顧氏的影響力繼續擴充套件到九州之外!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次必要的嘗試!
“謝兄長!”
顧翰認真的朝著顧燁行了一個大禮,語氣十分的真摯。
顧燁緊緊盯著顧翰,眼神極為的複雜。
不過卻也並未多言只是將顧翰扶了起來。
與顧氏當代的其他子弟不同,顧燁早就已經有了為了家族能夠放棄一切的心思。
訊息瞬間傳出。
對於顧氏的這次動作,朝廷上下乃至於劉禪這個皇帝都是極為的驚駭!
開發嶺南之地?此事對於當前大漢的官員們而言不亞於天方夜譚!其實自從當初漢武帝平南越之後,嶺南之地在名義上就已經屬於是大漢的疆土了。
但歷經這麼多年,整個嶺南之地對於中原人而言還是屬於流放之地。
其中的因素有很多。
路途遙遠.包括嶺南之地與中原截然不同的氣候,以及地方部落與大漢完全不同的文化等各種因素,造成了這種印象。
如今聽到顧燁提出開發嶺南,甚至有顧氏嫡系子弟要率先而行。
他們豈能不驚?
洛陽北宮。
劉禪緊緊的盯著顧燁,滿臉詫異之色,試探著道:“昭德.此事可不能玩笑啊。”
“豈能讓顧氏子弟前往嶺南?”
“這不是要讓天下人說朕辜負了尚父?”
說著,劉禪立刻便搖了搖頭:“絕對不行!”
“昭德.朕願著你派遣他人前去,但顧氏子弟絕對不行,朕的大漢還需要顧氏子弟。”
說到最後時,劉禪的臉上更是難得的生出了一絲堅持。
顧易絲毫不亂。
先是操控著顧燁謝過了劉禪,隨後便說起了昔年顧熙等顧氏先人之事。
踏別人不敢走的路,這才是顧氏子弟!
就像當初沒有人相信顧熙敢於冒著生命的風險返回洛陽,再次扶起大漢那倒下的龍庭。
就像當初沒有人能想到顧琛哪怕是赴死也要解決掉所有威脅。
劉禪一下子就沉默了。
他緊緊的盯著顧燁,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卻又不知道怎麼說,最後只是嘆了口氣露出了一副極為無奈的神色:“顧氏子弟在外。”
“將來何人還能幫朕治理天下啊。”
他雖然萬分的不願,但最後還是答應了這件事。
此事迅速敲定。
朝臣們自然不會反對顧氏子弟前去嶺南,畢竟這件事對於他們也沒有壞處。
至於親近顧氏之人。
比如張華、鍾會等人。
他們多是相信顧氏的選擇,這其中一定是有著道理。
冠軍侯府再一次的熱鬧了起來。
畢竟是顧氏嫡系子弟,如今他要前往嶺南,朝中上下的官員自是都會選擇來拜訪。
很多人都帶來了不少“避瘴丸”之類的藥物。
其中還包括了一些前往嶺南的經驗。
顧氏雖然不缺這些東西,但顧燁還是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對於自己的這個弟弟。
他還是有感情的。
想要將一切都做到最好,甚至還親自為顧翰挑選起了隨行的人馬與醫師。
顧易並未干涉這一切。
他確實是感覺到了顧翰性格上發生了一些變化,但對於此行的成敗他也沒有什麼把握。
若是顧翰表現的足夠好,他確實出手照料一下顧翰。
別的且不論。
最起碼可以用“藥到病除符”來解決身體上的病症。
但若是顧翰吃不了這份苦,他也不可能消耗家族底蘊來護住這樣一個人。
此事的成敗皆看他自己。
時間匆匆而逝。
就在延熙十一年,六月。
顧翰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於六月十三日離開了洛陽。
離別之日的場面並不算大。
畢竟顧翰在朝中並沒有什麼官職。
不過一些親近顧氏的官員還是隨著顧燁前來送別,甚至就連劉諶都來了,為顧翰送別。
鍾會十分欣賞顧翰。
顧翰這種出身名門且不畏死的舉動,完美符合了名士的作為。
就在出發之前。
他甚至都朝著顧翰的背影深深行了一禮。
此事對於整個大漢而言並未造成什麼太大的波瀾,但對於整個顧氏的意義卻是難以想象。
顧燁並未表現出離別之情,仍是專注於朝政。
而這種平靜也並未持續多久。
就在十月之時。
幽州之地送來急報。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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