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繼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心中卻掠過一絲異樣,晉王的表妹?
與晉王有親,又不是郡主,偏偏姓了個與皇族八竿子打不著的\"江\",這親,怕是遠得有些微妙了。
他面上堆起笑容,“原來是江姑娘,失敬,快請入座。”
帳中僅設兩席,江晚卿躊躇著挪步。
蕭祁唇角微彎,拍了拍身側的空位,“表妹,過來坐。”
江晚卿抬眸,對上他含笑的眼,她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的笑帶著幾分揶揄。
她只得依言上前,如鵪鶉般微微垂首,小口小口地吃著面前菜餚。
蕭祁和廖繼聊了什麼,她根本無暇注意。
額上忽地被指尖輕叩,“魂兒飄到哪去了?”
江晚卿驀然回神,茫然四顧,“廖將軍去了何處?”
“瞧你吃飯拘謹得很,想是怕他,廖將軍便先退下了。”蕭祁神色端肅。
江晚卿連忙搖頭,“並非我懼怕!廖將軍威儀赫赫,鎮守一方,肩負重任,我心中很是敬佩。”
“哈哈哈!原來在江姑娘心中,廖某竟是這般人物!”廖繼笑聲朗朗地折返帳中。
江晚卿愕然看向蕭祁,眼中滿是詢問。
蕭祁卻只回以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指尖微微蜷緊,江晚卿頓時瞭然,方才那話,分明是他在逗弄自己。
恰在此時,親兵入內稟報,“將軍,該服藥了。”
蕭祁眸光微凝,“廖將軍負傷了?”
“咳,一時不察,著了苗疆探子的道兒,捱了一刀,皮肉傷,不礙事。”廖繼擺擺手。
“既如此,這酒便到此為止。”蕭祁起身,正色道,“託付將軍之事,還望費心。”
“殿下言重!此事發生在通州地界,本就是末將分內之責!”廖繼抱拳。
辭別廖繼,兩人分別回到歇息的營帳。
蕭祁立時喚來衛臨。
“即刻去查。”
“查什麼?”衛臨低聲問。
蕭祁指尖蘸了杯中殘茶,在桌面上緩緩寫下一個字,‘廖’。
廖繼這傷,來得太過蹊蹺。
翌日啟程時。
廖繼果然加派了一隊披甲銳士隨行護持。
馬車轆轆,蕭祁端坐車內,手中翻閱的正是衛臨連夜呈上的密報。
字字句句,觸目驚心。
通州守將竟大半暗中歸附了寧王!
而江上那場險些置他於死地的刺殺,背後主使正是這位廖將軍!
奪嫡之爭,已是不死不休。
蕭祁眸色驟寒,指節捏得發白。
當年嘉合帝登基,離氏全族傾力襄助。
可惜離皇后早薨,若非父皇親自庇護,他這嫡子恐早已葬身深宮。
如今,想要他性命之人,早就不止一兩人。
戰馬腳程極快,不過三四日,就已到京都城下。
車馬入城後,衛臨策馬靠近江晚卿的馬車,“江姑娘,屬下送您回定北侯府。”
“有勞衛侍衛。”江晚卿輕聲應道,素手掀起車簾一角,只見蕭祁的馬車轉眼便消失在長街盡頭。
馬車輾轉駛入城東綠柳巷,停在了一座森嚴的府邸前。
硃紅大門上懸著的金漆匾額,“定北侯府”四個大字,乃是當今嘉合帝親筆。
定北侯府,祖上乃開國元勳,根基深厚。
雖傳到如今這位侯爺手中,門楣稍遜。
直至沈徹出仕,沈家又一躍成為京都中數一數二的權勳貴胄。
府門前,一位衣著華貴的美婦人正翹首以盼,手中錦帕無意識地絞緊,正是江晚卿的姨母,定北侯夫人梅綺蔓。
“來了!來了!”梅氏聲音帶著難抑的激動。
她身旁侍立的庶女,沈念柔聲安撫,“母親莫急,車已到了。”
江晚卿甫一下車,便撞進梅氏殷切含淚的目光裡。
她眼眶泛紅,深深福禮,“姨母……”
梅氏疾步上前,一把將風塵僕僕的外甥女緊緊摟入懷中,淚珠滾落,“我的卿卿!一個嬌嬌女兒家,遭逢這般險事,定是嚇壞了!幸得晉王殿下護你周全,實乃天大的造化,萬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