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太子爺還親自試了織機呢!”“何止!我二舅家的表侄在工坊當差,說太子爺誇杭州女子天下最巧!”
知府衙門裡,趙明誠正在連夜寫奏摺。他要把太子視察的細節一一記錄下來,生怕漏了半點。
工坊內,朱幼薇送走了父親和陳寒,長舒一口氣。小桃湊過來:“郡主,今日可算給咱們工坊長臉了。”
朱幼薇笑了笑:“這才剛開始。傳我的話,明日工坊放假一天,所有女工多發半個月工錢。”
訊息傳出,工坊裡歡聲雷動。女工們奔走相告,整個杭州城都為之震動。
夜色中,朱標站在行宮窗前,望著遠處工坊的燈火。
朱標點點頭,眼中滿是欣慰。
與此同時,周德海正在連夜收拾行李。他決定天一亮就回松江,這輩子再也不來杭州了。
運河上,一艘艘貨船靜靜停泊。船老大們聚在甲板上,議論著今日的見聞。
“聽說明日太子爺要去視察漕運衙門?”
“可不是!我家婆娘在工坊做飯,說太子爺親口說的。”
晨光微露時,杭州城已經甦醒。街頭巷尾,所有人都在談論同一個話題——太子視察巾幗工坊。
這場震動,才剛剛開始。
……
運河的水波還未平靜,杭州城的訊息已經順著漕船飛向四方。
松江府最老牌的周氏布莊裡,七十歲的周老太爺拄著柺杖,把賬本摔在兒子面前。
“還等什麼?立刻派人去杭州談合作!”
周家少爺縮著脖子:“父親,咱們祖傳的織造秘方……”
“秘方?”周老太爺冷笑一聲,指著窗外,“太子爺都親自去巾幗工坊了,你還抱著那點老古董?松江十六家布莊,現在哪家不是門可羅雀?”
管家小跑進來:“老太爺,蘇州沈家來人了,說想聯合咱們一起去杭州。”
周老太爺眯起眼睛:“沈萬三的後人?他們倒是機靈。”
蘇州城,拙政園旁的茶樓裡,幾個綢緞商人聚在二樓雅間。穿湖綢長衫的沈掌櫃推開窗,指著運河上絡繹不絕的貨船。
“諸位看見沒?十艘船有八艘掛著巾幗工坊的旗號。再這麼下去,咱們的布匹只能爛在倉庫裡。”
圓臉商人擦著汗:“可女子做工終究有違祖制……”
“祖制?”沈掌櫃冷笑,“太子爺親自試織機的訊息傳來,蘇州知府連夜召見織造局的人。今早衙門貼出告示,要設立‘蘇州女子工藝院’。”
眾人譁然。瘦高個商人突然拍桌:“我有個表親在杭州衙門當差,說太子臨行前留了話——各地工坊若與巾幗合作,可優先獲得新式織機圖紙。”
茶樓頓時安靜下來。半晌,圓臉商人小聲問:“那咱們……?”
“還等什麼?”沈掌櫃起身撣了撣衣襟,“我已經備好船,午時就去杭州。”
松江知府衙門後院,趙師爺捧著剛到的邸報,手指發抖。
“大人,朝廷明發邸報了!說巾幗工坊乃利國利民之舉,著各省酌情推廣。”
王知府一把搶過邸報,掃了幾眼就癱在太師椅上。“完了,前日我還收了周家的銀子,說要打壓杭州來的布匹……”
趙師爺湊近低語:“大人莫慌,下官有個主意。不若明日就召見城中商戶,宣佈與巾幗工坊合作?聽說他們願意提供織機和技術,只要分三成利。”
王知府眼睛一亮:“當真?”
“千真萬確。杭州趙知府的信裡說,這是太子爺親口定的規矩。”
當夜,松江十六家布莊的東家齊聚周府。燭光下,周老太爺展開一幅地圖。
“老朽提議,咱們十六家合併成‘松江織造聯社’,與巾幗工坊合作。各家出十臺織機,在城東設新工坊。”
有人質疑:“那各家祖傳的花樣……”
“花樣照樣用!”周老太爺敲著地圖,“但織機必須換成新式的。老朽派人打探過,杭州的新織機效率是咱們的三倍。”
眾人竊竊私語時,周家少爺匆匆跑進來:“祖父!蘇州沈家已經到杭州了,還帶了二十萬兩銀票當定金!”
滿座譁然。周老太爺長嘆一聲:“看見沒?這就是沈家能富過三代的道理。”
翌日清晨,蘇州知府衙門前的告示牆前擠滿了人。新貼的告示墨跡未乾:
“奉太子令旨,蘇州府設立女子工藝院,招募十五至四十歲女子習織造之術。合格者月給銀二兩,包食宿。”
圍觀的人群中,穿粗布衣裳的婦人緊緊攥著女兒的手。“丫頭,你的機會來了。”
松江府衙門前更是熱鬧。王知府親自敲鑼宣佈:“即日起,松江織造局與杭州巾幗工坊合作,共建新式工坊十座!”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賣紗線的張婆子抹著淚對鄰居說:“我閨女在杭州工坊,上月捎回來三兩銀子。這下好了,松江也有這樣的好去處。”
運河上,掛著“巾幗”旗號的漕船格外醒目。船老大老吳叼著旱菸,對夥計說:“瞧瞧,這船裝的全是新織機,都是運往蘇州的。”
夥計好奇地問:“師父,咱們這趟能掙多少?”
老吳咧嘴一笑,比了個手勢:“運費加三成!聽說後面還有三十船等著發呢。”
杭州巾幗工坊的正堂裡,朱幼薇面前堆滿了拜帖。小桃捧著登記冊念道:“蘇州沈家、松江周家、嘉興王家……今日又來了七家。”
朱幼薇揉了揉太陽穴:“讓徐管事去接待。記住,合作可以,但必須答應三個條件。”
“奴婢記得。”小桃扳著手指數,“一是工坊必須用女工為主,二是不得剋扣工錢,三是利潤的三成要用於女子學堂。”
工坊大門外,來自各地的商人排成長龍。穿錦袍的松江布商湊近守門的女工:“姑娘行個方便,這點心意……”
女工後退一步,正色道:“客官請自重。工坊規矩,誰敢收賄銀,立即除名。”
這一幕恰被路過的趙明誠看見。他轉頭對師爺感嘆:“瞧瞧這規矩,比知府衙門還嚴。”
師爺小聲道:“大人,剛收到訊息,朝廷要調您去蘇州,專管新設的女子工藝院。”
趙明誠手一抖,茶盞蓋叮噹作響:“這是升遷還是發配?”
“自然是升遷!”師爺壓低聲音,“太子爺親點的差事,說是‘利在千秋’。”
暮色降臨,運河兩岸的燈籠次第亮起。朱幼薇站在工坊望樓上,看著川流不息的貨船。小桃捧著披風過來:“郡主,起風了。”
朱幼薇繫好披風,輕聲道:“看見那艘船沒?裝的是去松江的織機。等新工坊建好,又能多養活上千女子。”
小桃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今早松江來了個婦人,說是要把女兒送來當學徒。那丫頭才十二歲,瘦得跟貓似的。”
“收下吧。”朱幼薇望向遠方,“告訴廚房,給那孩子每天加個雞蛋。”
夜色漸深,蘇州寒山寺的鐘聲悠悠傳來。山塘街的茶樓裡,說書人醒木一拍:“且說這巾幗工坊一開,引得太子親臨,萬商雲集。昨日最新訊息,連高麗使節都來求購織機!”
茶客中,一個穿杭綢的年輕人悄悄離席。他是松江周家的庶子,此番奉命來蘇州打探。此刻他攥著剛買的織布圖譜,心跳如雷。
“有了這個,或許我也能在家族爭得一席之地……”
更漏聲聲,杭州城的喧囂漸漸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場由巾幗工坊引發的震動,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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