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最終都忍住了,因為我愛她,不忍看她難過,如果我為了一己私慾把她留在宮裡,那我和皇上有什麼區別?”
“所以,我選擇了成全。”
“就像最初的你一樣,不也是想要成全他們,讓他們替你去過你過不了的生活嗎?”
齊嬪瞪大眼睛,錯愕地看著他,嘴張了又張,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徐清盞定了定神,收起那一瞬間的真情流露,又變成那個冷血無情的掌印大人:“皇上不會突然回來,肯定是有人給他送了什麼信兒,送信兒的那個人,肯定是不想讓晚餘走的人,這滿宮的妃嬪,你告訴我,哪一個不想讓她走?”
“那又怎樣,就算大家都想讓她走,你就可以懷疑我嗎?”齊嬪的淚無聲而下,“我要是不想她走,不想成全她和長安,這五年我又何苦為她殫精竭慮?”
“因為人心易變,你上一刻的想法,未必就是這一刻的想法。”
“這麼說,你認定是我了?”齊嬪捶著自己的心口絕望哭喊,“那你殺了我,我對不起晚餘,對不起長安,我反正也不想活了,你就當是我,給我一個了斷吧!”
徐清盞不為所動,目光冷冰地看著她:“你們說話的時候,有沒有提起長安,有沒有提起我?”
齊嬪想了想:“提了你的名字,沒提長安的名字。”
徐清盞嗤笑:“可見你不是不謹慎。”
齊嬪頓時漲紅了臉:“徐清盞,我在你這裡是洗不清了是嗎?你這樣侮辱我,不如殺了我。”
“我不殺你,因為你對晚餘確實有恩,但是……”他停頓了一下,才又緩緩道,“別讓我查出什麼,否則我滅你滿門!”
他丟下這句話,熄滅了火摺子,轉身大步而去。
齊嬪跌坐回黑暗裡,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連牙齒都在打戰,不知是冷的,是氣的,還是嚇的。
徐清盞卻又折返回來:“記住,這一切都和長安沒有關係,你沒進宮之前就認識我,你愛慕的人也是我,晚餘救過我的命,我和她兩情相悅,打算等她出宮後遠走高飛,是我求你幫助我們的。”
齊嬪驚詫地看著他,黑暗中卻什麼都看不清,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那樣高大而寂寥,像一棵寂寥的默默承受風雨的樹。
徐清盞再次回到永壽宮時,永壽宮的院子裡已經是燈火通明,蘭貴妃和一眾嬪妃都站在院子裡,太后被兩個宮女扶著,望著緊閉的殿門唉聲嘆氣。
殿內令人臉紅心跳的動靜還沒停歇,女孩子的哭泣聲就像一把刀,狠狠扎進徐清盞的心房。
他默默走上前,向太后行禮。
太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徐掌印,你來了,你要不要進去勸一勸皇帝,他剛被群臣彈劾過,陳御史撞得頭破血流還在家躺著,明天又是他生母的忌日,他做出這種事,名聲還要不要了?”
徐清盞低眉斂目,藏起所有的情緒:“臣知道太后著急,可皇上的火總要撒出來才行,這會子誰進去都不管用。”
太后是過來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得搖頭一聲長嘆:“造孽啊!”
又等了不知多久,殿中的風暴總算停歇。
暖閣裡已經是狼藉一片,晚餘綿軟無力地躺在炕上,烏髮凌亂,不著寸縷,細白的手腕被繡金線的腰帶磨破了皮,白瓷般的身子佈滿青青紫紫的痕跡,香豔靡麗又觸目驚心,如同狂風暴雨中零落一地的花。
她的眼淚已經流乾,雙眼無神地望著虛空,除了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幾乎和死人沒什麼兩樣。
祁讓抽身出來,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而後慢條斯理地清理了自己,撿起龍袍罩住她光裸的身子,將她攔腰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胡盡忠,開門!”
這一嗓子喊出來,所有人的心都跟著跳了幾跳,齊刷刷跪了下去。
胡盡忠戰戰兢兢地開了門。
廊下宮燈照出皇帝只穿著白色中衣的身影,懷中抱著一個用龍袍包裹的纖弱軀體。
玄色的龍袍,金線繡成的五爪金龍,凌亂的青絲逶迤垂下,一隻纖纖玉足裸露在外,白得晃眼。
如此強烈的視覺衝突,讓所有人都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祁讓望著跪了一院子的人,抱著晚餘邁步走下臺階:“都來了,很好,朕正好有事要宣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