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寂靜裡,太后上前一步,正要開口,被祁讓冷聲打斷:“母后稍等,朕說完您再說。”
太后被他陰冷的眼神嚇得心尖一顫,默默閉了嘴,向後退開。
祁讓站定在眾人面前,目光如刀從每個人臉上掃過,緩緩開口道:“齊嬪犯欺君之罪,貶為庶人,打入冷宮,江氏晚餘的啞疾已好,且已被朕臨幸,現封為采女,賜居鹹福宮西配殿。”
此言一出,眾人神色各異。
齊嬪欺君,難道江晚餘就沒欺君嗎,憑什麼一個貶為庶人,一個卻給了位分?
可話說回來,采女是最末等的位分,皇上既然這麼喜歡她,為什麼給她這麼低的位分,讓她被所有人都壓上一頭?
況且鹹福宮的主位康嬪,以及住在東配殿的趙美人,又都不是什麼善茬。
皇上這是打算讓她被人欺負死嗎?
看來皇上這回是真真切切動了大怒的。
只是不知道這怒火能撐幾天?
他若一直這樣狠心倒也罷了,鹹福宮相對偏僻,這女人在康嬪手裡活不了幾天。
可他偏偏又把人抱在懷裡,還把自己的龍袍給這女人穿,怎麼看也不像是絕情到底的樣子。
萬一轉個臉又心軟,又把人當寶貝捧著,當菩薩供著,事情可就難辦了。
正想著,就聽祁讓道:“鹹福宮主位何在?”
“臣妾在。”康嬪連忙起身上前,聽候吩咐。
祁讓看了她一眼,像是很眼生,一時記不起來的樣子,片刻後才道:“你明天帶人把西配殿收拾出來,而後親自到乾清宮接江采女過去。”
“臣妾遵旨。”康嬪恭敬應聲,暗中磨了磨牙。
她好歹是一宮主位,皇上居然叫她給一個末等采女打掃房間,還要她親自去接。
皇上什麼意思,是要讓她給這狐媚子當使喚丫頭嗎?
其他妃嬪卻想,皇上真會給江晚餘拉仇恨,他難道不知,他越是這樣,康嬪越會嫉恨江晚餘?
還是說,皇上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他是想讓江晚餘受不了磋磨,從而向他求救,向他服軟嗎?
可這一身傲骨的女人,會如他所願嗎?
祁讓吩咐完,轉頭看向太后:“母后有何話說?”
太后一臉無奈道,“你已經有了決斷,哀家的話不說也罷。”
“既如此,母后便早些回宮歇息吧!”
祁讓抱著人就要走,太后又叫住他:“明日是你母妃的忌日,你這個時候回來可如何是好?”
祁讓說:“兒子今日已經祭拜過母妃,只要心誠,早一天晚一天都沒關係,朕明日就不去了。”
“……”太后欲言又止,點頭道,“這倒也是,你去過了,孝心就算盡到了。”
祁讓將懷裡的人往上託了託,舉步要走,眼角餘光看到一旁伺立的徐清盞,冷冷道:“徐掌印也隨朕一起回乾清宮吧,朕有話問你。”
徐清盞應了一聲,做出謙卑的姿態跟在他身後。
太后望著皇帝的背影,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只是眾人的視線都在皇帝身上,並沒有人注意到她。
胡盡忠直到這會子才猛地回過神,忙打著燈籠,招呼一群侍衛跟上。
燈籠晃晃悠悠的光亮裡,晚餘垂落在龍袍之外的那隻腳,隨著祁讓的步伐一下一下晃動著,像一條垂死掙扎的魚。
徐清盞盯著那隻腳,一顆心如同被萬箭穿刺,千瘡百孔。
小魚。
他最終還是沒能護住他的小魚。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可他的強大,在絕對的皇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他只能像個廢物一樣跟在皇帝身後,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被皇帝抱在懷裡。
他多想走上前去,把她裸露在外的腳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