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周功至一陣沉默,斟酌利弊以後,他點點頭,“也是,為今之計,我們確實應該先聯手,全力以赴對付楚軒,踏過這一劫,再收拾鄭渠也不遲。”
“東臨大廈雖是被楚軒奪了回去,雙方都有結清賬目,我手上多出一筆五十億的資金,正好可以將它投入組建商會。”他繼續補充,“屆時,我們多方聯合,不怕鬥不過楚軒!”
何老家主頷首,算是同意周功至這一決策,如今這條船上只剩他們兩家,他們聯姻在即,為了雙方獲取更多利益,自然應該一致對外。
何褚寧聽著兩位長輩臨時起意的決策,沉默不語,為了穩妥起見,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同意執行這項計策,心中隱約另有打算。
“褚寧,你怎麼看?”何老家主見長孫遲遲不肯敲定主意,詢問他道。
“祖父,我認為我們不宜這般冒進。”
聞言,何褚寧輕咳一聲,與長輩們娓娓道來。
“其一,楚軒身為封疆總督,手握重兵,不容小覷,我們與他地位懸殊,貿然決策,弊遠大於利。”
“其二,鄭家才與我們撕毀盟約,我們折損一大臂膀,缺少武力制衡,在楚軒手上我們必然佔不了多少好處。”
他認真權衡利弊,將心中顧慮坦誠相告,如果這般相勸,周功至再執意倒行逆施,也休怪他不顧及兩家聯姻的情分了。
言罷,何褚寧刻意停下,觀察長輩們的神情。
“你繼續。”
何老家主見長孫忽然停下,抬手示意他繼續為他們分析形勢。
周功至也識相的,沒有出言打斷,他知曉在不平衡的實力面前,唯有穩中求勝。
見長輩們都沒有什麼反對意見,何褚寧繼續道,“其三,鄭叔攀附的帝京權貴似乎與我們統一戰線,我猜,鄭家罹難,這背後定然是那位權貴在推波助瀾,那位並不允許鄭叔一意孤行,破壞盟約。”
何褚寧不知,他這番猜測竟歪打正著了。
“你的意思是?”周功至果斷丟擲疑問。
“等。”
何褚寧沉吟,“等那位權貴浮出水面,假以時日,我們也許能借此在那位權貴面前,學學鄭叔的自我引薦。”
鄭家都可以不顧顏面想方設法攀附高枝,他們為何不學鄭家故技重施?
“至於,周伯伯決定斥資組建商會的提議,我認為不妥,現下金陵大部分人都知曉消失數年的楚逢安即是楚軒,我不覺得我們應該公開一場豪賭,去賭千分之一的可能。”
何褚寧縱觀全域性,將它分析的頭頭是道,也將組建商會的危害全盤托出。
“人心是這世間最經不住推敲的玩意,萬一引狼入室,我們被反將一軍,無論有多大損失我們都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嚥下去了。”
最後,何褚寧一錘定音,“總之,在鄭叔背後的主子沒有新的指令前,我們先慢慢穩住局勢,不貿然得罪楚軒。當然了,這些只是我個人的意見,祖父您與周伯伯如果有其他決策,亦可直言。”
聽罷,何老家主欣慰地看著長孫,今日長孫這番頭頭是道的言論委實讓他驚訝,以局外人的視角看待此事,也確實有些不一樣。
或許是楚軒威名遠揚,讓他們心懷忐忑,失了分寸?
此前,他們總是執著於在與楚軒的爭鬥下搶佔上風,家族為此利益損失慘重,直至跌入無盡深淵。
在聽完何褚寧的建議前,周功至本想再多提一些意見,可聽完以後,他瞬間沒有插手反對的意思了。
半晌,卻聽周功至坦言,“你們年輕人有先見之明,比我這個老傢伙看得長遠,是我自愧不如了,賢侄,我都聽你的。”
何老家主也是笑呵呵道,“是啊褚寧,你這決策很好,日後我與你周伯伯遵照你的意思行動,我們兩家最後的結局無論輸贏,都好。”
這是表示徹底放權不再過問何褚寧的決策了。
他並不後悔當初將家族交予他年紀尚輕的長孫執掌,也幸好他提前下了明智決定,長孫從始至終都沒有讓他失望過。
這個繼承人,他沒選錯。
恰逢此時,府上管家行色匆匆踏入正廳,只見他手上捧著幾份請柬。
“老爺,家主,方才,鄭家主遣人送了幾份請柬到府上,請您二位與周老爺三日後出席他長子的喪禮。”管家雙手奉上請柬,如實彙報。
何褚寧伸手接過其中一封請柬,掃視幾眼擺在桌上。
“褚寧,應當如何,我們是否出席鄭家喪禮?”何老家主詢問長孫意見。
先有鄭渠與他們撕破臉面在前,他們不相信鄭渠是真心邀請他們出席他長子的喪禮。
“賢侄,鄭渠與我們分道揚鑣在先,這喪禮會不會是他故意準備的鴻門宴?”周功至也斟酌詢問,“我們何不直接回絕了他?”
“不。”
何褚寧輕叩桌面,沉吟片刻,道,“鄭叔今日送上這封請柬是真心實意也好,是心懷鬼胎為了擺鴻門宴也罷,古語有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不必拒絕他,應邀出席就是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
“當然,人心叵測,不可不防,三日後出席喪禮前,我們先設好安保工作。
如果鄭叔真是擺鴻門宴,打算玉石俱焚,我們也不至於被迫受人制約,無計可施。”何褚寧續道。
“如此甚好。”長孫妥善的佈局讓何老家主大喜過望。
周功至壓低聲量,道:“古人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喪禮那日,假如鄭渠真的想動我們,他應該先掂量,誰是螳螂,誰是黃雀!”
何褚寧點點頭,讓長輩們統一戰線,即使鄭渠確實另有打算,他也可以及時止損,萬無一失。
……
“師哥,鄭渠準備在三日後,為他的長子鄭元瑾行喪禮,聽聞,周家與何家大機率也應約出席。”江策將關於三大家族的最新動向彙報楚軒。
楚軒平靜道,“他們不是分道揚鑣了嗎?有好戲上演了。”
也不知他們各懷鬼胎,鄭家這喪禮是否可以安生地舉辦完?
穿堂風,無意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