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咳嗽著嚥下血酒,缺齒的牙縫間漏出幾縷紅絲。
諸葛瞻閉目抿唇,酒漬在素絹袖口綻開如折枝梅。
關銀屏仰頸飲盡,將空杯倒扣案上,“咚“的一聲震落燈花。
飲畢,張遵抓起染血的短刀,一刀扎進案几:
刃身嗡嗡震鳴,驚起樑上棲鴉。
檀木案面迸開蛛網狀裂紋,延展至《益州輿圖》上的洛陽方位。
廖化腰間佩刀突然脫鞘三寸,寒光映亮五人凝重的臉。
沒有賭咒發誓,只餘滿室血腥與酒氣。
張遵撕下內袍裹手,麻布瞬間透出殷紅。
馬岱默默將鹽粒撒在傷口上,白霜覆血如雪壓硃砂。
諸葛瞻拾起崩飛的燈花,按在帛書“漢”字上,焦痕恰成玉璽形狀。
最後一滴血酒飲盡,室內陷入短暫的沉寂。
張遵緩緩鬆開握刀的手,刀柄上纏著的舊麻布早已被血浸透,暗紅發黑。
他盯著案几上的裂紋,那裂痕如蛇行般蜿蜒,最終停在洛陽的位置。
“三日後。”他嗓音沙啞,像是被烈酒灼傷了喉嚨,“陳祇的車隊會過涪城。“
馬岱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塊粗礪的鹽磚,在掌心傷口上重重一按。
白霜混著血水化開,他面不改色,只是額角青筋微微跳動。
“西涼騎已到米倉山。”他聲音低沉,“只差一個訊號。”
關銀屏解下腰間青龍令,放在案上。青銅令符在晨光中泛著冷光,龍紋猙獰。
“漢中屯田兵見令即動。”她指尖輕點令上銘文,“但需先除陳祇。”
諸葛瞻垂眸,羽扇在掌心輕敲三下。
“天師道的道士已安排妥當。”他聲音平靜,卻字字清晰,“陛下今夜觀星時,會看到該看的東西。”
廖化咧開缺齒的嘴,露出一個森然的笑。
“黃皓那閹狗,”他慢悠悠地摩挲著斷箭,“老夫親自伺候他。”
窗外,天色漸明。雨後的晨光透過窗欞,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影子。
五人沉默起身,各自整理衣甲。
張遵拾起蛇矛,矛尖在地磚上拖出刺耳的聲響。
馬岱繫緊彎刀,皮甲上的血漬已凝成深褐色。
廖化將毒瓶塞回袖中,枯瘦的手指穩如鐵鉗。
諸葛瞻整了整素絹深衣,袖口梅痕如血。
關銀屏最後看了一眼青龍令,轉身走出了密室。
密室門開啟,冷風灌入,吹散滿室酒氣。
五人各自離去,背影沉默如鐵。
張遵大步走向軍營,沿途甲士紛紛避讓。
馬岱翻身上馬,西涼鐵騎的號角在遠處隱約可聞。
廖化佝僂著背,混入晨起的宮人隊伍,轉眼消失不見。
諸葛瞻登上馬車,羽扇輕抬,車簾垂下,遮住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關銀屏翻出院牆,墨色斗篷在風中獵獵作響,如展翼的鷹。
………
三更的雨幕中,丞相府的角門無聲滑開。
披蓑衣的探子像一尾溼透的魚,貼著牆根遊入迴廊,蓑衣滴水在青磚上連成蜿蜒的虛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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