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號旗在浪尖上獵獵作響時，顧舟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林虎的刀鞘撞在船板上發出悶響，李叔跑向船舵時踩翻了半桶海水，鹹腥的水濺到顧舟腳面，涼得他打了個激靈。
“觸礁妖專拖船底！“小梅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他手腕裡，“去年王伯的船就是被它們拽進海溝的，連塊木板都沒剩......“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髮梢沾著的水珠順著脖子滾進衣領，像條冰涼的蛇。
顧舟望著西邊翻湧的墨色海浪，黑帆船上的觸手已經爬上桅杆，那些青灰色的肉條裹著貝殼和珊瑚，每蠕動一下就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識海里的青銅方臺突然發燙，星芒珍珠在掌心灼出紅印，他想起林虎說過，星芒珍珠能引動海靈之氣。
“虎叔！“他喊得有些破音，林虎轉頭的瞬間，顧舟已經將珍珠拋向空中。
藍瑩瑩的珠子在風裡炸開。
淡藍色的光罩如氣泡般膨脹，眨眼間裹住整艘船。
海水拍打光罩的聲音變得沉悶，最近的那隻觸礁妖甩著帶倒刺的觸手抽過來，撞在光罩上濺起金色火星，像抽在燒紅的銅鑼上。
“這是......“林虎的刀舉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圓。
李叔轉舵的手頓了頓，船身原本傾斜的角度猛地正過來些。
小梅鬆開他手腕，雙手捂住嘴，睫毛上掛著的淚珠在藍光裡閃了閃。
光罩在震顫。
第二隻觸手抽來時，顧舟看見光罩表面裂開蛛網似的細紋。
他喉嚨發緊，林虎說星芒珍珠能換十艘商船，可沒說這東西能撐多久。
“李叔！
往暗礁區繞！“林虎突然吼起來，刀背重重敲在船舷上，“觸礁妖怕珊瑚刺！“李叔的額頭滲出冷汗，船舵被他轉得咔咔響，船身猛地一偏，濺起的浪花打溼了顧舟的褲腳。
顧舟低頭看向自己的採珠袋。
裡面還剩半袋普通珍珠，還有他今早偷偷撿的幾株海草，葉片上有細鱗，像魔藥材料圖鑑裡的“碎浪草“。
識海里的方臺再次泛起微光。
顧舟閉了閉眼，將碎浪草和一小瓶採珠人常用的“強筋膏“（用海獸筋熬的，能緩解肌肉痠痛）一起放進凹槽。
“叮——“
鐘鳴聲比上次輕了些。
源質數值從112跳到97，方臺上升起淡綠色的霧氣。
碎浪草的細鱗脫落，化成銀粉鑽進強筋膏裡，原本渾濁的膏體變得清亮，像融化的翡翠。
“合成中......成功率63%。“
顧舟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想起穿越前做化學實驗時，導師總說“變數控制是生命“，可現在他連這兩種材料的具體屬性都不清楚。
碎浪草可能含海靈之氣，強筋膏有基礎強化效果，合成......應該能增強力量？
光罩的震顫突然加劇。
顧舟睜眼時，看見一隻水桶粗的觸手正拍在光罩上，藍光被壓出個深坑，幾乎要貼到船板。
小梅尖叫一聲撲進船艙，林虎揮刀砍向那觸手，刀刃卻被光罩彈得嗡嗡響。
“顧小子！你這珠子......“林虎的聲音發啞。
顧舟攥緊剛合成的藥劑瓶。
瓶身還帶著方臺的溫熱，標籤上歪歪扭扭寫著“力潮藥劑（次級品）“。
他擰開瓶蓋，腥甜的氣味湧出來，像混著海藻的蜂蜜。
“虎叔！“他把藥瓶拋過去，“喝了它！“
林虎沒接。
這位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漢子盯著他，眼角的皺紋裡全是懷疑。
但下一秒，光罩“咔嚓“一聲裂開道縫，海水順著裂縫灌進來，濺在林虎腳邊。
他猛地抓過藥瓶，仰頭灌了下去。
顧舟看著他喉結滾動。
林虎的脖頸瞬間暴起青筋，古銅色的面板泛起翡翠色微光。
他舉起刀時，刀身竟發出嗡鳴。
“穩住舵！“林虎吼著衝向船舷，刀刃揮出的弧度比平時寬了三倍。
第一隻觸手抽來時，他竟徒手抓住那帶刺的肉條，肌肉鼓得像要撐破衣服，“給老子滾！“
觸手被他生生扯斷，青灰色的黏液濺了他滿臉。
林虎抹了把臉，露出白森森的牙：“再來！“
顧舟的後背抵著船艙板，能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
他望著逐漸稀薄的光罩，又看了看識海里只剩97單位的源質——合成臺安靜地懸浮著，凹槽裡還殘留著碎浪草的銀粉。
西邊的黑帆更近了。
顧舟看見最前面那艘船的桅杆上，趴著個裹滿藤壺的怪物，它的眼睛是兩個黑洞，正死死盯著他們這艘被藍光籠罩的船。
光罩的裂縫在擴大。
顧舟摸向採珠袋，裡面的普通珍珠已經所剩無幾。
他聽見李叔喊“暗礁區到了“，聽見林虎的刀砍在觸手上的悶響，也聽見自己心裡有個聲音在說，
該準備下一次合成了。
顧舟的指尖在採珠袋裡摸到最後半把普通珍珠時，指腹被一顆凸起的小顆粒硌了一下。
他心頭一跳，那是前日在暗礁縫裡撿到的“磷火貝“，殼上的藍色紋路在陰影裡泛著幽光，像淬了毒的寶石。
識海里的青銅方臺突然震顫，凹槽邊緣滲出細密的源質流，在他意識裡凝成淡金色的資料流：
【可用材料：普通珍珠（5顆）、磷火貝（1枚）、海葵觸鬚（2根，採珠時黏在袋口的）】。
磷火貝含微量腐蝕毒素，普通珍珠能穩定海靈之氣，海葵觸鬚的黏液有短暫麻痺效果。
合成......或許能做個能灼傷海妖的投擲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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