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雖處在人群的安全包圍下,但伍天然卻失去了和小荷詳談奇遇的機會。
一堆掛著頭銜的醫生給她排滿了各類檢查問診,在各個科室跑來跑去令她很疲憊。
爸媽似乎還想給她做思想工作——醫院對伍天然而言充斥著不好的回憶,也偶爾在她的噩夢中現身——但她沒有給父母再為自己擔憂的機會,她努力配合所有安排。
至少醫院沒有食言,一整天下來,的確連半個閒雜人等的影子都沒看到,她所在的病房是頂層,近鄰都是一些昂貴的單人病房,杜絕了外來好事者跑上來的可能。
漸漸的,伍天然也安心不少。
只是好不容易回到病房吃完病號餐,結束忙碌的一天時,她一沾枕頭就睡著了,這次沒有做夢,睡得很安穩。
快十點鐘的時候,講話的聲音將她吵醒。
“阿姨,這裡交給我吧,我陪一晚上沒關係的。”
當伍天然揉著眼睛坐起來時,小荷已經來到了床邊,坐在小椅子上探手尋找她,拉到伍天然的手才停下。
“唉,幸虧還有你住院的事,不然我還真沒法從家裡跑出來。”
“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就男朋友的事唄,好不容易和銘輝分開幾天,我媽又開始催我們吃飯約會,巴不得明天就把我嫁出去,煩死了。”
“你們不是吵架了嗎,都沒和好約什麼會?”
“我也是這麼說的,但跟她扯這個沒意義,她只會催我去道歉——又不是我的錯。我一聽他說話火氣就上來了:‘啊,田田,因為你看不見,平時就是獨自坐在黑暗裡悲傷,我才來多陪陪你啊’。井底之蛙,聽說我打遊戲跟天塌了似的,‘你不是看不見嗎’都問出來了,要是結婚意味著我將來只能當個花瓶擺在那兒,我不如吊死算了。”小荷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湊在耳邊,用螢幕閱讀功能迅速操作起來,“我怕你住院無聊,下了兩部電影過來,是特供版,我也能‘看’。”
伍天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小荷的媽媽為人很熱情,做什麼事都體貼大方,跟伍天然家關係也特別好,還經常給她送好吃的。這對母女鬧矛盾的時候,小荷媽媽沒少過來跟伍天然父母倒苦水,雙方都有各自的道理。
家事難斷,何況一邊是好朋友,一邊是親切的阿姨,伍天然嘴笨,便選擇乖乖當個聽眾。
“附近沒有其他人了,下午那個事情......”
“我正在找呢——我那會兒盲點把錄音開啟了——有了。”小荷將手機放到被子上,“證據確鑿,絕對不是什麼群體幻覺,更別說現場還有個護士能作證......”
“她沒法作證。”伍天然把當時自己看見的情況複述了一遍,“那道光閃過之後,護士好像就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了,也不記得跟我們的對話。”
“估計他覺得咱們說出去也沒人會信吧?不過我可是掌握證據了。如果那個人是什麼秘密組織的特務,膽子也太小了,有這麼厲害的東西,他跑什麼?我覺得關鍵在於【干涉度】......怎麼這麼冷?”
小荷打了個寒戰。
伍天然才發現這不是她的錯覺,寒意透過薄薄的病號服,帶走了她面板的溫度,她們呼吸時,從口鼻冒出白霧。走廊上遠遠響起的腳步聲,熱水房打水的動靜,電梯執行的提示聲,全都變得朦朧起來,彷彿被隔離在一層水幕之外,將她們二人連同病房與世隔絕。
突然間,頭頂的日光燈頻閃起來,床位欄杆下探出一雙黑色的手,它在空中猙獰地活動兩下,抓住欄杆,一點點爬了上來......
伍天然僵在原地,看著那雙手的主人在急速切換的明暗中緩緩現身。
直到燈光的閃爍停止,不速之客化作一道漆黑的影子立在床尾,她才發現這不是自己幻覺中的任何一位,它太完整,太冰冷,而不斷重現在她身邊的是焦屍、尖叫和火焰。
思考終於讓她恢復了一點行動能力,她緩緩把被子拉高,想將自己藏進被窩裡——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保護自己的動作了。
小荷的手指鉗進她的手臂,把她掐的生疼,她感覺到小荷也在發顫。
這可怖的生物,究竟是——
“小、小荷......鬼......有、有鬼......”
“我,我感覺到了......好冷......”
“我不是鬼。”黑色生物口吐人言,一雙白色光點似的眼睛睜開後,它的確像人了一些。
“鬼、鬼說話了......”
“都說了我不是鬼!”它的聲音很難聽,彷彿用指甲抓撓黑板發出的噪聲,“我乃靈魂遊戲的信使。按照約定,開路者,我來送還你的記憶,還有剩餘的報酬。”
伍天然尚未理解它所說的內容,便感覺到思維一滯。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夢境中缺損的部分在她面前遍歷而過,靈魂遊戲的玩家們,伊娃對她展開的失敗的襲擊,有待融合的靈魂,付出【道路】的報酬......
記憶的迴歸補全了頭腦中的空洞,但隨即,伍天然陷入更深的懷疑。
“又是靈魂遊戲,你提到約定,難道說你之前就跟天然見過,但是她不記得了?”小荷微微放鬆抓著伍天然胳膊的力度,留下幾個紅印子。
“你很聰明,但我只是個信使,她見過的另有其人。”
“這‘遊戲’裡還有不同的派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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