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琉斯,我的兄弟。”
曼努埃爾二世快步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那隻枯瘦的手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皇帝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髮自內心的、真切的笑容。
“歡迎你,我親愛的兄弟。從今天起,羅馬的敵人,就是你的敵人。”
朱高煦的皈依,為他在君士坦丁堡的一切行動都開啟了方便之門。
他現在是“自己人”了。
儀式結束後的第二天,朱高煦就向皇帝丟擲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獻禮”。
他下令,將停泊在尤里安港的十五艘鉅艦上的貨物,全部卸下。
成箱的絲綢被開啟,在陽光下流淌著令人目眩的光澤;碼放整齊的瓷器,每一件都溫潤如玉,繪製著拜占庭人從未見過的精美圖案;一袋袋的茶葉被搬運下來,空氣中都瀰漫著清雅的香氣。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桶桶密封的木箱,裡面裝著散發著辛辣異香的菸草。
這些來自東方的珍寶,堆積如山,讓每一個路過碼頭的君士坦丁堡市民都停下了腳步,挪不開眼。
訊息很快傳遍了整座城市。
皇宮主殿內,曼努埃爾二世召集了所有重臣,氣氛緊張。
朱高煦站在大殿中央,面對著皇帝和一眾拜占庭貴族,攤開了自己的條件。
“陛下,為慶祝我的新生,也為了我們兄弟般的友誼。這十五船的貨物,包括我大秦帝國獨有的菸草,我願意以一個象徵性的價格,五萬杜卡特,全部轉讓給帝國。”
五萬杜卡特!
站在一旁的財政大臣身體晃了晃,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厥過去。
這個數字,對於此刻空空如也的拜占庭國庫而言,依舊是一筆鉅款,需要砸鍋賣鐵才能湊出來。
可誰都看得出來,眼前這批貨物的價值,何止五萬!簡直就是白送!
光是那些頂級的絲綢和瓷器,只要能運到義大利,轉手就能賣出天價!
更不用說那種名為“菸草”的新奇作物,一旦在上流社會開啟銷路,那利潤簡直無法想象!
“這……這太貴重了。”
曼努埃爾二世的聲音都有些發飄,他竭力維持著皇帝的尊嚴,但緊握扶手的手指已經出賣了他的激動。
朱高煦擺了擺手。
“陛下,這不是贈予,這是一筆投資。我投資的是羅馬的未來。”
他向前一步,聲音壓低了幾分,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您可以用這批貨,去跟熱那亞人,甚至跟威尼斯人做生意。讓他們捧著真金白銀來換。您也可以自己組織商隊,去佛羅倫薩,去米蘭,讓那些拉丁人見識一下,繞開了威尼斯,羅馬照樣能掌握東方的財富!”
朱高煦的話語擲地有聲。
“這不僅僅是一筆錢,陛下。這是您重塑君士坦丁堡貿易中心地位的第一步,是您向整個地中海宣告羅馬歸來的號角!”
“好!”
皇帝一拳砸在扶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我代表羅馬,買下這批貨物!感謝你,我的兄弟,你為帝國帶來了一條新的生命線!”
他隨即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贈送的火繩槍,我的將軍們試過了。它的威力……令人敬畏。有了它,我們或許真的有機會,將那些盤踞在安納托利亞的突厥人趕下大海!”
提到突厥人,朱高煦的神情也變得嚴肅。
“陛下,您或許不知道。在遙遠的東方,‘突厥’這個詞,同樣是我們漢人延續了數百年的夢魘。他們的祖先曾是我們古代王朝最兇惡的敵人,無數次南下劫掠,焚燒我們的城市,屠戮我們的同胞。”
他看著曼努埃爾二世,一字一句地開口。
“如今,這股災禍流竄到了西方,威脅著另一個同樣偉大的文明。我想,當我把羅馬的故事帶回我的帝國,無數的漢人會感同身受。我們擁有共同的敵人,這是我們聯盟最堅實的基礎。”
“希望世間再無突厥人的威脅。”朱高煦沉靜地補充。
曼努埃爾二世聽著這番話,激動得渾身發抖。
他從未想過,能從一個東方君主的口中,聽到如此感同身受的言語。
這是一種來自古老文明之間的惺惺相惜!一種被同一個宿敵折磨了數百年後,終於找到戰友的深刻共鳴!
“希望如此吧!”皇帝重重地點頭,眼眶有些溼潤。
在君士坦丁堡又停留了數日。
朱高煦將他帶來的那位築城工匠留了下來,並移交了詳細的甕城與防禦體系改造圖紙。
這位來自大秦的工匠,很快就在首席大臣安德羅尼卡的安排下,與拜占庭的工程師們開始了緊張的勘探與規劃。
沒過幾天,狄奧多西城牆的某一段,已經開始搭建起高高的腳手架,準備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加固改造。
一切都走上了正軌。
朱高煦終於登上了返航的旗艦,準備踏上返回美洲的航線。
艦隊緩緩駛出金角灣,穿過馬爾馬拉海,再次進入達達尼爾海峽。
朱高煦站在船頭,回頭望著那座逐漸消失在海天盡頭的城市輪廓。
他知道,自己在這裡投下了一顆石子,至於會激起怎樣的漣漪,就需要時間來證明了。
一名親信將領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道:“殿下,我們……是直接返回新京嗎?”
朱高煦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不,先去里斯本。”
“里斯本?”將領有些不解。
朱高煦眺望著西方的落日,那裡的天空被染成一片金色。
“去接一位特殊的客人。一個同樣夢想著海洋,卻還不知道大海真正有多廣闊的王子。”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玩味。
“我要帶他去看一個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