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兩名力工抬著那幾個沉重的木箱，罵罵咧咧地送到了張衛強的獨立實驗室。
清晨的陽光透過一塵不染的玻璃窗，在嶄新的水泥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張工，貨到了！”
其中一個工人將木箱“哐當”一聲重重砸在地上，震起一片灰塵，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不耐和鄙夷。
這新來的年輕人就是會折騰，淨搞些沒用的。
張衛強放下手中的資料，緩步走了過來，他身上那件乾淨的白大褂，與兩個工人滿是油汙的工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沒有立刻簽收，而是不緊不慢地拿起撬棍，親自撬開了一個箱子。
“吱嘎——”
刺耳的摩擦聲中，一箱子奇形怪狀、顏色晦暗的金屬疙瘩暴露在陽光下，一股若有似無的、刺鼻的硫化物氣味瞬間瀰漫開來。
幾乎在同時，只有張衛強能看到的虛擬螢幕在眼前彈出。
【叮！檢測到高濃度硫、磷等有害元素，屬鍊鋼劇毒物！反派奸計已100%達成，宿主，請開始你的表演！】
張衛強嘴角微不可查地一勾，隨即恢復了嚴肅。
他彎下腰，伸手從箱子裡拿起一塊焦黑的廢料，那上面佈滿了鐵鏽色的斑點，入手沉甸甸的，卻帶著一種死氣沉沉的質感。
他將廢料舉到眼前，皺起了眉頭，仔細端詳。
然後，他做了一個讓兩個送貨工差點笑出聲的動作。
他竟把那塊“劇毒”廢料放到了鼻子下面，像模像樣地輕輕嗅了嗅。
張衛強眉頭皺得更深了，嘴裡低聲嘀咕了一句，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旁邊的人聽見：“怎麼感覺這成色不太對啊……”
兩個工人的心猛地提了一下，冷汗差點冒出來，難道被這個書呆子看穿了？
可還沒等他們緊張，就看到張衛強搖了搖頭，隨手將那塊廢料扔回了箱子裡，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算了，應該是我的錯覺。”
他自言自語般地補充道，語氣裡帶著一種涉世未深的書呆子氣，“廠裡倉庫出來的東西，有李副主任把關，肯定沒問題。”
說完，他便拿起簽收單，龍飛鳳舞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兩個工人接過單子，看著張衛強那副深信不疑的傻樣，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是壓抑不住的嘲諷。
真是個銀樣蠟槍頭，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這個訊息像是長了翅膀，添油加醋後第一時間就飛到了王耗子的耳朵裡。
王耗子聽完工人的描述，懸了一天的心徹底落回了肚子裡，臉上那因為緊張而繃緊的褶子瞬間舒展開來，笑得像一朵爛菊花。
他一路小跑，幾乎是撞進了李東海的辦公室。
“主任！李副主任！天大的喜訊！”
李東海正端著搪瓷缸子喝茶，被他嚇了一跳，茶水都灑了些出來，頓時眉頭一豎：“慌什麼！天塌下來了？”
“沒塌，沒塌！是那姓張的小子，要塌了！”
王耗子喘著粗氣，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他湊到李東海身邊，壓低了聲音，將剛才聽來的訊息一五一十地彙報了一遍，尤其把張衛強那句“成色不太對”和“李副主任把關”模仿得惟妙惟肖。
李東海臉上的不悅，隨著王耗子的講述，逐漸變成了一種深深的、帶著輕蔑的冷笑。
他“砰”地放下茶缸，靠在椅背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眼神裡滿是看穿一切的得意。
“我就說，一個黃口小兒，能懂什麼叫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