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斷言道，語氣中充滿了鄙夷，“讀了幾天洋墨水，就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他連最基本的材料辨別都做不到，還想搞重大科研？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王耗子連聲附和：“是是是，主任您高見！那小子就是個紙老虎，一戳就破！”
兩人相視一笑，辦公室裡的空氣都充滿了快活的氣息，彷彿已經看到了張衛強身敗名裂的悽慘下場。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一場更大的“驚喜”正在等著他們。
安靜的實驗室裡，張衛強站在整潔的實驗臺前，眼神平靜無波。
他面前的桌上，鋪著一沓質地優良的信紙。
他拿起一支鋼筆，飽蘸了些許藍黑色的墨水。
筆尖在雪白的紙上落下，一行行工整而有力的字跡隨之出現。
“為重大科研專案祈求開門紅，特於明日上午十時，於一號熔鍊車間進行首次熔鍊實驗，懇請各位領導前輩蒞臨指導。”
他親自手寫了十幾份，每一份都一絲不苟。
受邀者名單，足以讓廠裡任何一個人心驚肉跳。
楊廠長、總工程師、技術科所有的骨幹……
當然，在名單的最頂端，他用稍重的筆鋒寫下了三個字：李東海。
“這封不是請柬，”張衛強看著那個名字，心中冷笑，“這是你的判決書。”
半小時後，這份薄薄的請柬，被工整地放在了李東海的辦公桌上。
李東海拿起請柬時，臉上的笑容還沒完全褪去。
他先是一愣，隨即，當他看清上面的內容時，那份愕然迅速轉變成了難以置信的狂喜。
他反覆看了兩遍，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張衛強，竟然要邀請全廠的技術領導，去觀摩他用那堆“廢銅爛鐵”進行的第一次熔鍊實驗！
“哈哈……哈哈哈哈！”
李東海再也忍不住，發出了暢快至極的大笑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整個人都在發抖。
這是何等的狂妄自大！這是何等的愚蠢至極！
他本以為要等幾天才能看好戲，沒想到這個姓張的，竟然主動把自己的臉伸過來，還唯恐打得不夠響亮，特意把所有人都叫來當觀眾！
這不是公開處刑，這是在給自己辦一場盛大的追悼會！
“好！好啊！太好了！”
李東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立刻對來送請柬的幹事吼道：“告訴張工，我一定準時到！我還要帶著技術科所有人一起去學習觀摩！”
他幾乎已經能想象到明天的場景了。
當著楊廠長和所有專家的面，那爐鋼水因為混入了大量的硫和磷而沸騰、噴濺，最終煉出一爐徹頭徹尾的廢鋼！
而張衛強，這個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將會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成為紅星軋鋼廠有史以來最大的笑柄！
他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迅速撥了一個號碼，嘴角掛著殘忍而興奮的微笑。
電話接通了。
“喂，老劉嗎？通知下去，明天技術科全體都有，準備聽好訊息！不，是去看好戲！去看咱們的張大工程師，怎麼親手把自己的前途，煉成一爐廢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