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論課上,矛盾再次爆發。
楊士奇剛講完《均輸法》的利弊,朱麟便站起來朗聲道:“學生以為,商賈不通農事,佃戶不識算盤,若強行讓他們同堂求學,只會浪費皇家學院的資源。”
他目光掃過李存義與張遷,指責道:“就像昨日格物院的事故,若非某些人亂用器具,怎會差點引發火災?”
課堂上頓時響起竊竊私語。
昨日那堆被潑了沙土的銅渣,確實被巡邏的禁衛當成了火災隱患。
雖然後來查明是誤會,但經朱麟這麼一說,倒像是李存義真犯了錯。
張遷猛地起身:“朱公子此言差矣!張遷出身商戶,卻能默算百位數的乘除;
李兄雖為農戶,改良的水車讓畝產增了三成。這些難道不是真才實學?”
“真才實學?”王昱冷笑。
隨即反駁道:“上個月算學小測,某人可是靠偷看來的答案才勉強及格。”
他說的是李存義某次算錯了複利公式,還是郭宇偷偷塞了張紙條才改正。
李存義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那次他是因為前一夜在工坊忙到天亮,犯困才出了錯,卻被他們歪曲成作弊。
“夠了!”郭宇霍然起身。
毫不畏懼道:“算學課上,王公子把算盤打得比快板還響,擾亂課堂秩序。
朱公子上個月的策論,連《鹽鐵論》都沒讀過就妄議農商,這些怎麼不說?”
朱麟臉色一沉:“郭宇,你敢頂撞我?”
“學院之內,只有同窗,沒有公子。”郭宇毫不退讓。
“皇孫殿下說過,能解百姓疾苦的才是真學問。你們只會拿出身壓人,算什麼本事?”
“放肆!”
朱麟拍案而起,腰間的玉佩撞擊案几發出脆響,沉聲道:“家父在邊關浴血奮戰時,你父親還在街邊叫賣絲綢!也敢在此妄談本事?”
這話像一把尖刀刺進郭宇心口。
他父親確實是綢緞商,地位確實不能與朱家相比。
他剛要反駁,卻見李存義突然按住他的胳膊,輕輕搖頭。
楊士奇皺著眉敲了敲戒尺:“課堂之上,不得喧譁。朱麟,郭宇,各罰抄《大學》三遍。”
他雖想秉公處理,卻也忌憚成國公的權勢,只能各打五十大板。
散課後,李存義拉著郭宇往工坊走,低聲道:“別跟他們硬碰硬,我們鬥不過的。”
他額頭上的傷口還纏著布條,說話時牽扯得生疼。
郭宇看著他淤青的手腕,那是昨日被王昱推搡時撞的,心裡像堵了團火:“可他們太過分了!”
李存義苦笑道:“忍忍吧!等下個月的格物大賽,我們拿出真東西,讓他們無話可說。”
可他們沒等到大賽那天。
次日清晨,李存義發現自己藏在床板下的改良農具圖紙不翼而飛。
那張圖紙上,有他耗費半年才算出的曲轅犁角度引數,是格物大賽的關鍵。
他瘋了似的在宿舍翻找,王沖和張遷也來幫忙,卻一無所獲。
最後在窗臺上,發現了一角被撕碎的宣紙,上面還沾著朱麟常用的龍涎香。
“是朱麟!”王衝氣得拔劍出鞘,卻被李存義死死按住。
“沒有證據……”
李存義的聲音發顫,眼圈通紅。
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絕望道:“就算找到了,誰會信我們?”
郭宇攥著那角宣紙,指節泛白。
他突然轉身往外跑,瘋狂道:“我去找皇孫殿下!”
“別去!”李存義拉住他。
“殿下日理萬機,哪有空管這些瑣事?再說,朱麟是成國公的孫子……”
話沒說完,就見周衡匆匆跑來,臉色凝重:“你們快去前殿,皇孫殿下正在發怒!”
前殿的氣氛比臘月的寒潭還要冷。
朱雄英端坐於主位,手中捏著一卷奏摺,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階下跪著瑟瑟發抖的吳文才,他父親那本彈劾郭宇“恃才傲物”的摺子,此刻正攤在朱雄英面前。
“恃才傲物?”朱雄英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冰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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