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多說,樂山和金鐧老者晝夜兼行,第二日傍晚便回達了江寧。
江寧縣衙的地牢,樂山輕車熟路,不知道有多少作奸犯科的無膽匪類曾經被自己抓到這裡。可是今天來到這裡的感覺卻彷彿自己成了賊,尷尬的和門口的幾個護衛打了招呼,樂山領著金鐧老者走進地下二層。
今天的地牢確實與往日不同,除了幾個死刑犯之外,牢房裡的犯人幾乎全被清空,待走到最裡層的審囚室的時候,把守的人樂山居然不認識。
“站住,你們是誰?這裡不讓進!”守衛抽刀擋住了樂山二人。
“我是江寧縣的不良人李樂山,你們連我都不認識,我還想問你們是誰!”
“不管你是誰,趙縣令已經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難道你不知道?”
“我是來找趙歸真的。”金鐧老人冷不丁發話。兩個守衛被這直接了當的回答弄的一愣,就是這一愣的當口,樂山和金鐧人已經出手。兩個守衛一個被擊昏,另一個卻被打的腦漿徒地。樂山厭惡的看了金鐧人一眼,卻也沒功夫多說什麼,二人雙腳並用,破門而入。
審囚室內裡有三個彪形大漢正在審問一個被綁在木樁上的老人。自從武則天皇帝的寵臣來俊臣發明了各式各樣的酷刑以來,審問犯人的花樣變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殘忍。老人披頭散髮,再沒了天師的模樣,赤裸的上身全是鞭打、烙鐵的痕跡,雙腿、雙手也是鮮血淋淋,已經氣息奄奄。
見有人闖入,三個大漢立刻把手中的刑具變成了武器,烙鐵、皮鞭、棍棒一起衝樂山二人揮舞過來。
“來的好!”金鐧人大呵一聲,鐧帶風聲,掄起一道金光,烙鐵棒隨即被震飛。樂山也被老人的慘狀激怒,手下不再留情,三兩招之下,一刀將使鞭的兇徒砍翻在地。
樂山衝到木樁前將趙天師的繩索解開,輕輕的扶他靠牆坐下檢視傷勢,此時金鐧人也已解決了剩下的兩人,走到跟前。
“傷的很重,得快點救他。”樂山抬起頭,卻看見金鐧人不僅沒有施救的意思,反而正舉鐧指著老人的頭頂。
“你幹什麼?!”樂山質問道。
“青城之寶在哪裡?”金鐧人並不理會樂山,而是直接迫問趙歸真道。
樂山頓時愣住了,“青城之寶”,原來這些人找趙歸真都是為了這個。青城之寶是什麼,和自己身世有關嗎?為什麼君子衛和拱衛司都在找它?趙歸真又和青城之寶有何關聯?
“原來你和他們一樣,也是為了青城之寶。”趙歸真斷斷續續,奄奄一息,昏死過去。
“快說,不然只有死路一條!”金鐧老者咄咄逼人,兵器又壓低了一點。
“快來人!”樂山突然發出一聲撕聲力竭的咆嘯,手中鋼刀順著金鐧滑將上去,直削金鐧老者的五根手指。
“臭小子,找死!”金鐧人嘴上大罵,手中卻不敢怠慢,後退一步,翻轉手腕,豎起金鐧,擋住來刀。二人的兵器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濺。
這時候只有一個字:“快!”敵人的金鐧勢大力沉,但速度也因此而慢,樂山要想克敵的唯一辦法就是快!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更像流星。
金鐧人果然一時受制,一步步被逼退到牆角,不過等他穩了穩心神,立刻運動真氣,恢復自己的節奏,鐧帶內力封出樂山的鋼刀。不過就這短短的十招之間,已有守衛聽見樂山的呼喊,紛紛衝進囚內室。
“李大人,什麼事?”
“此歹人要劫獄!”樂山用刀指了指金鐧人,又指了指地上的幾具死屍,靈機一動的嫁禍為自己贏得了脫身的機會,“快攔住他,我保護犯人離開。”
守衛們本就是樂山的熟人,雖然奇怪不良人帶進來的人為什麼會突然翻臉,但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來不及多想,各個舉刀圍了上來。金鐧人恨的牙根癢癢,卻一時半會脫不得身,只有眼睜睜得看著樂山揹著昏厥過去的趙歸真溜之大吉。
樂山不敢去官府指定的醫館,而是一口氣揹著趙歸真奔到城北的紫金藥鋪,店主老崔頭是衙門裡退休的仵作,平日辦案有個傷病樂山都會找他醫治。只可惜趙歸真傷的不僅是皮肉,脾臟也被人用內力震碎,能夠挺到現在已經是奇蹟,老崔頭回天乏術。
喝下一些湯藥之後,趙歸真悠悠轉醒,已是迴光返照。
“趙天師,到底什麼是青城之寶。”樂山看著趙歸真垂死的樣子,本不想問,又不得不問。
“你也是想知道青城之寶?”趙歸真緩緩地睜開眼睛,盯著樂山。猶疑、憤恨、無奈、絕望、又渴望活下去的複雜表情流露無遺。
“老天師,您別誤會,我和青城道人有些淵源,所以才會向你打聽一二,並非覬覦什麼寶物,絕無惡意。”不管趙歸真信不信,樂山說的是實話。
也許是覺得樂山面目誠懇,也許是人之將死,總有些話想說,趙歸真咳嗽幾聲,終於開口道:“二十年前有人託我押過一趟鏢,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什麼青城之寶,我和那些人已經說過了,他們卻不相信。”
“保的是什麼東西?”樂山眼睛一亮。
“一個孩子和一個錦盒。”
“誰託的鏢?”
“幾個練家子,武功應該不低,但不肯以真面目人。”
“鏢送去了哪裡?”
“西域。”趙歸真沉默了一下,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不過根本沒能到那裡,我的兩個兒子就死在了半路,而寶盒和孩子最終也被人劫的劫,殺的殺。”
“就說青城之寶早就落入他人之手了?”
“嗯,失了這趟鏢,我心灰意冷,才退隱江湖。又怕那幾個託鏢的人興師問罪,這才躲到了我師兄這裡。二十年過去了,我以為從此相安無事,沒想到,時至今日,居然又有人舊事重提,還是落得個不得善終。”
說完這些話,老人大漸彌留,只剩下喘息的力氣。樂山眼中流露出憐憫之色,“老天師,您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在下當盡綿薄之力。”
“我前半生鏢行天下,後半身隱遁他鄉,最大的心願就是死後能夠埋骨故鄉,去陪伴我的母親。”
“前輩的家鄉在哪裡?”
“平原郡。”話音一落,趙歸真命喪黃泉。
長安吏部侍郎府裡,韋見素剛剛退朝,和尚書省左、右僕射及兒子韋倜一起回到府中商議國事。一路上都在下雨,儘管有僕人為幾位大人打著傘,還是雨淋垂涎。
侍郎府邸的七重青瓦簌簌篩下銀絲,簷角垂落的雨線正巧跌進青銅辟邪獸張開的獠牙裡。雖然只是巳時,卻因為陰雨連綿而天色昏暗,廊下懸著的十六盞羊角燈早早點亮,映得水精簾內透出憧憧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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