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載光陰飛逝,圓空跟在凡健的屁股後面上竄下跳,他身邊也開始聚集越來越多的師兄弟。圓通和圓志看著圓空如跳樑小醜,心中憤憤不平,卻也無可奈何。
圓通雖然選擇了潔身自好,但是內心久久不能平靜,自己來到少林寺苦修,為的是為父報仇,現在不僅高深的武功學不到,還要在這汙濁的環境中生存,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圓通來到大雄寶殿,在佛主面前跪了下來,這幾年來,雖然也每日唸經,但卻是有口無心,但這一刻他卻非常需要尋找到內心的平靜。
樂山誦起了金剛經,大殿裡空無一人,黑暗中只有燭火搖曳,菩薩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低眉垂目,不知道是對眼前的一切熟視無睹,或是冷眼旁觀。
“師弟,你怎麼獨自在此?”圓通正在無助中迷失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圓敬的聲音。
“師兄,你怎麼來了?”自從進入達摩堂,圓通已經有一陣子沒有見到圓敬了。
“我剛剛見你一個人走進了大殿,這深更半夜的定是有什麼心事,就跟了過來。”
“師兄來的正好,你精通佛理、受戒清淨,正好可以幫我發矇解惑。”
“我們出去說吧,莫要在這裡驚擾了佛主。”圓敬雙手合十,向著佛像拜了三拜,之後示意圓通一起走出了大殿。
“師弟心中有何不解之事,不妨說給我聽聽。”二人來到後院,已近中秋,院中的桂花正傳來陣陣幽香,沁人心脾。
“師兄可知少林寺.......”圓通欲言又止,自己雖然沒有與凡健等人同流合汙,卻也答應過師傅不會透露半分。
“你是說那些烏煙瘴氣之事嘛?”誰知道不等圓通挑明,圓敬卻一語道破。
“師兄,原來你知道!”
“並不是只有你們達摩堂的人才會接觸到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師兄既然已經知道,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你的心已經告訴你該怎麼做了,否則你現在也不會和我說這些。”
“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我確實不想與他們同流合汙,恐怕自己在少林寺也呆不下去了。”
“不用理會別人怎麼做,也不用在意別人怎麼對你,跟隨你自己的心。先問問自己你想不想留在少林寺,而不是別人讓不讓你留。”
“可是不在少林,自己能去哪裡呢?”圓敬的話讓圓通陷入了深思。
“師兄,你會離開少林寺嘛?”圓通一時沒有答案,便反問圓敬道。
“雖然禪宗是達摩祖師在少林寺創立的,但這些年少林已經無人專心參禪。”沒想到圓敬回答的斬釘截鐵,“我一定會離開少林寺!”
圓敬回答的如此斬釘截鐵,卻是讓圓通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到月色下的圓通愣在當場,圓敬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少林寺裡的經書我都已經爛熟於心,寺裡也沒有人真的在研習佛理,所以我要往能夠真正修習佛法的地方去。”
“師兄你要去哪裡?”
“我打算遍訪名山高僧,哪裡有真理便去哪裡。不過我離開少林之後要去的第一個地方,是洛陽白馬寺。”
“白馬寺?”
“佛教傳入中土已有六七百年,這六千百年發展出了八大宗派,咱們少林是禪宗的祖庭,但也只是這八大宗派之一。”
樂山還是第一次聽說,自己來少林是為了習武,從未認真研習過佛法,一直以為天下佛教皆為禪宗。
“八大宗派?”樂山雖然對佛學並無半點興趣,但聽到八大宗派,卻似江湖中的門派,不禁好奇起來。
“法性宗,法相宗,天台宗,華嚴宗,淨土宗,律宗,秘宗和禪宗。”圓敬嚴肅的說道,“每一個宗派都有自己不同的教義和法門,只是因為你我身在少林,才以為禪宗是天下正統。”
還真跟武林中的門派一樣,各有各的成名絕技,不過比起各宗派的法門,圓通更感興趣的是江湖各門派的武功。既然少林是現在烏煙瘴氣,學不到東西,為什麼不去江湖上闖一闖,看一看呢。
“白馬寺是佛教傳入中土之時的第一座官辦寺廟,那才是所有宗派的祖庭,想要學習真正的大乘佛法,又怎麼能不去祖庭看一看。”
圓敬並不知道圓通在想別的心思,說起佛理來,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不要說八大宗派了,就算禪宗內部,當今也分南北,北宗是神秀一派,南宗是慧能一派。南北宗之爭,在於如何印證佛法,但無論南北宗都是在認真修行,智慧清淨,真如性海,只是方法不同。不像如今的少林寺,雖貴為護國禪寺,卻無人修禪。所以白馬寺只是我的起點,我會雲遊四方,遍訪南北宗師,把我所領悟的佛法融會貫通,發揚光大。”
圓通對於圓敬的瞭解,還僅僅停留在他們一起在役院打雜的時候。當時自己只知道圓敬好讀佛法,一有時間就研讀經書,有時候說的話讓自己似懂非懂。沒有想到過了這麼幾年,圓敬在佛法參悟的境界已經遠遠超過了自己在武功上的進步。
“師弟也好好想想,世界之大,不要讓自己的修為被一個地方困住,更不要因為眼前的得失而感到迷惑。”
圓敬的一番話讓圓通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他想起母親王敬風臨終時對自己說的,“命運的安排,遠超我們當下的認知。”雖然到現在他還不能完全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的就是走出去,不管未來發生什麼,走出少林寺這個牢籠,走出自己給自己劃定的牢籠。
長安的吏部侍郎府中,韋雪也正在纏著賈至給自己講禪宗的故事。
“所以五祖之後,到底誰接了衣缽?”韋雪纏著賈至好幾天了,讓賈至從初祖達摩說起,一直講到五祖弘忍。
“小姐先把《益稷第五》讀完,我自會跟你講。”
“要把這《五經正義》讀完,我頭髮都白了,不行,你先講,講完我自會讀。”
“兩京之間,皆宗神秀,北宗門下,勢力連天。”賈至知道拗不過韋雪,只能順著她說。
“有北宗,那就是還有南宗嘍?”
“南宗就是那慧能。”
“我想起來了,你上次跟我說過神秀和慧能各有一偈,神秀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慧能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韋雪最喜這些詩詞,腦瓜一轉,記得清清楚楚。
“神秀和慧能都是五祖弘忍的弟子,到底誰是衣缽傳人,確有爭議,二人雖均已圓寂多年,各自的弟子也還在為此爭論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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