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了一炷香的功夫,樂山砍殺了不少敵人,但自己也受了傷。樂山知道這幾日心力交瘁,再這麼打下去,不是辦法。要趕在對方增援越來越多之前殺出一條血路,才有一絲機會。
想到這,樂山施展出青城十三劍的第十三劍,這是龍夢雲都沒有機會看到的一劍,這一劍樂山自己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孤注一擲’。
樂山將所有的真氣運於劍身,身體騰空,與寶劍形成一條直線,破空向前。凡是擋在這條直線前面的任何東西,如果不讓開,就會被劈成兩半。
能迫使青城十三劍的最後一招被施展出來,那麼必然是到了生死關頭,已沒有餘地。敵人如果閃躲自己便有了機會的逃生,敵人如果硬生生接下這招,那麼不是魚死就是網破。
所以樂山把這招稱為‘孤注一擲’。
青城十三劍配合上玄霜靈華,原本被包圍的樂山硬生生殺開一道缺口,衝了出來。
樂山不敢有任何猶豫,飛身消失在坊間的街角。
洛陽城的佈局和長安近似,都內縱橫各十街,街分一百三坊,二市。
樂山迷失在裡坊之間,心中非常的後悔,自己不應該毫無準備的就想劫獄,且不說救不了顏季明,現在連自己都被困圍城。如果有韋雪在身邊,以她的聰明才智,有她的細緻籌謀,一切可能都會不一樣。
樂山顧不上迷茫,不遠處的街角又出現了官兵,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身旁一座院子的後門被開啟了。
樂山也顧不上那許多,閃身就進了門,現在與其亂跑,還不如躲一躲。
開門的是個白面書生,樂山一把按住他的口鼻,示意他不要說話,趕緊關門。
那書生並不驚慌,反倒是盯著樂山,緩慢的掩上了木門,掛上了門栓。
樂山看著眼前的書生,覺得有些面善,鬆開手仔細打量,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郎君你在流血。”倒是書生開口打破了沉默。
樂山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和大腿上都有刀劍傷,此刻鮮血正滴在院子裡的石板路上。
“有金瘡藥嘛?”
“平民之家,哪裡來的金瘡藥。”
“有酒嘛?”
“酒?我去找找。”書生說完轉身回房。
樂山這才有機會看了看這個院子,是一個很小的宅子,院子裡雜草叢生,屋簷也有些破損,似乎沒有人居住。
“還真有一罈。”書生拎著一整壇沒有開封的酒走了出來。
“這是你家?”
“祖宅。”書生看出了樂山的疑惑,解釋道,“早就沒人住了,我只是圖清淨的時候會來這裡看書。”
樂山也不再多想,現在有人幫助自己就已經不錯了,隨即用手打破酒罈的封口舉了起來。
“玉冰燒!”罈子是寫著三個字,樂山聞了聞道,“好酒!”
“你現在還有心情喝酒?”
樂山撕破自己傷口出的衣服,將酒一股腦的倒了上去,一陣刺痛傳遍全身。
“這麼好的酒,不喝浪費了。”樂山把酒罈子舉過頭頂,剛喝了一大口,卻被書生一把搶了過去。
“你幹什麼?”
“你一會就知道了。”書生抱著酒罈子來到門口,用剩下的酒把地上的血跡沖洗乾淨,不一會門外便傳來了吆喝和拍門聲,原來是官兵開始挨家挨戶的搜查了。
“你先進去。”書生把空酒罈子放下,示意樂山先進屋內。
樂山此時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聽書生的話先藏起來再說。
“開門,開門!”隔壁的院子已經傳來了拍門聲,樂山即便躲在屋內也聽得清清楚楚。
“可有看到閒雜可疑人等?”隔壁有人開門,官兵立刻上前詢問。
很快就要輪到自己這裡了,樂山用手按在了靈霜玄華的劍柄上,即便書生不會出賣自己,能不能應付的過去也未可知。
果然,少頃,樂山的院門就被敲響了。
“這家好像是個荒宅。”樂山隱約的能夠聽見兩個官兵的對話。
“荒宅也得查,沒人就把門撞開。”
“來了,官爺,有人,有人。”還沒等官兵撞門,書生已經開啟了院門。
“你是這院子的主人?”官兵用疑惑的眼觀看著書生詢問道。
“祖宅,祖宅,小人只是偶爾會在此喝酒看書。”
官兵往裡看了看,鼻子又聞了聞,果然一股酒味。
“可曾看到什麼可疑人等?”
“不曾,不曾,看到了能不報官嘛?”
“讓我們進去搜一搜!”官兵覺得眼前的書生行跡言談就很可疑,抬腿就想往院子裡邁。
樂山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此刻卻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難道是自己剛剛那口酒喝的太猛了,還是真的已經精疲力竭。
等到樂山從片刻的昏厥中醒過來的時候,院子裡已經恢復了平靜,官兵似乎已經走了。
“郎君,你可以出來了。”
“你是如何將他們打發走的?”樂山有些不敢相信剛剛發生了什麼。
“我阿爺和官府有些交道,我報了他的名諱,他們自然就走了。”
樂山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但既然危機已除,也不便多問,拱手施禮道。
“多謝郎君援手!”
“不必客套。”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樂山問出了自己另外一個疑問。
“不曾。”
“素昧平生,郎君為何冒險相助?”
·“救困扶危,忠義兩全;濟飢接粥,善行千里。”書生笑了笑說道,“官府要抓的定然都是大唐的仁人義士,雖然這洛陽已是大燕的都城,但也不是人人都想做大燕的子民。”
“郎君高看我了,我只是想救自己的兄弟,談不上忠義二字。”樂山嘆了口氣,神情又萎頓了下去說道,“如果我不是那麼衝動,可能還有機會救他。”
“木已成舟之事,悲傷自責又有什麼意義?”書生淡淡的說道,“阿爺常跟我說,人在遇到困難的時候,與其自暴自棄,不如勵精圖治。”
書生簡單的一句話讓樂山頓時醒悟,師弟已經死了,自己既然救不了他,就應該為他報仇。不過這一次,再不能衝動行事,必須運籌劃策,摩厲以須,自己要回去找韋雪他們一起綢繆。
“多謝郎君良言,在下受益匪淺,這便告辭!”
“你這樣走可不行?”
“為何?”樂山以為書生有什麼要求。
“你看你這身打扮。”書生指著樂山渾身上下說道,“平民不是平民、和尚不是和尚,一身血汙,還提著劍,怎不叫人起疑。”
樂山看了看自己,露出一臉的尷尬,書生說的一點沒錯,現在走出去也是寸步難行。
“此處是廣利坊,前門出去不遠便是西市,你等我一會,我去給你置辦一套行頭。”
半個時辰之後,書生已經帶著一個大包裹回到了祖宅,樂山休息了一會,精神也好了許多。
“穿上吧。”書生從包袱裡拿出衣服丟給樂山,是一身粟特商人的行頭。
“還有這個。”書生又遞上了一條頭巾說道,“粟特人好盤頭,正好擋住你的光頭。
樂山依言換上衣服和頭巾,書生上下打量,總覺得差點什麼。
“你的臉蛋太白淨了,怎麼看都是漢人,把這個粘上。”原來書生竟然連假鬍鬚都採買了。
樂山把絡腮鬍子粘上,這下只要不說話,那就是如假包換的粟特商人了。
“你一會從西市走,如果看到有要出城的粟特商隊,你就混在其中。燕軍要在粟特人身上賺錢,一般不會盤查。”書生給樂山指了指方向,說道,“西市緊臨厚宰門,出了城就安全了。”
“還未請教郎君姓名,郎君恩義樂山銘記在心。”
“萍水相逢,有緣自會相逢,名姓又有何重要的呢。
”書生看著樂山拱了拱手,明亮的眼眸讓樂山覺得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