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臨終囑託,讓我想辦法救他的母親和妻女!”
郝廷玉神情一緊,沉吟道:“我知道恩公武功高強,但是這劫獄容易,想要出城卻難。”
“我和兄臺想的一樣,這才一籌莫展,耽擱在此。”
“若是平日或許還有辦法,只是這幾日常山已經封城,莫說是逃犯,任何人都是進出不得!”
“這是為何?”樂山前幾日進城的時候,雖然也是守備森嚴,卻並未封城。
“我聽說玄宗任命了新的河東節度使,此人正領蕃、漢步騎兵萬餘人,太原弓弩手三千人,東出井陘關,進攻常山,估計兵臨城下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
“原來如此,常山的守軍有多少人?”
“正規軍三千,團練兵三千!”
“那又如何能抵擋唐軍的攻勢?”
“所以史思義才命令嚴防死守,並向史思明求援。如果能堅持個十天半月,待到援兵趕來,勝負便又難說了。”
郝廷玉的話讓樂山心生一計,唐軍圍城,若是破城,叛軍很有可能在棄城之前就將顏氏家眷和其他俘虜殺害。若是久攻不下,史思明的援兵一到,唐軍必然陷入困境。但有一計卻可以一箭雙鵰,那就是裡應外合,在叛軍措手不及之時放唐軍主力進城,既可成功營救顏氏家眷,又肯避免唐軍腹背受敵。
想到這,樂山義正言辭的對郝廷玉說道:“兄臺,叛軍倒行逆施,必不能長久。顏大人父子忠肝義膽,你我雖不能及,但求問心無愧。你可願同我一道撥亂世,反諸正,重歸大唐?”
“恩公的意思是,讓我舉義?”
“嗯!”
“叛軍入城後,確是為非作歹、多行不義,我願跟隨恩公行事。”郝廷玉起身拱手,放低了聲音,但每一個字卻都說的很堅決。
“只是也需讓唐軍知道我們打算,若不能裡應外合,只怕是飛蛾撲火。”
“這你放心,我今天夜裡便出城去聯絡唐軍,兩日後還在此處,兄臺等我的訊息便是!”
“我怎麼忘記了恩公武藝超群,封城又如何能難得了你,那就一言為定!”
二人擊掌為盟,各自行動。
當天夜裡,樂山便施展輕功躍出了常山城,守城的叛軍只見到一條黑影,還以為是夜鷺飛過。
樂山趁著夜色,往西行了不過數里,便遇到了駐紮在這裡的唐軍主力。
郝廷玉說的果然沒錯,萬餘大唐兵馬正在準備對常州郡發動總攻。
有過南詔的經歷,樂山對於唐軍安營扎帳的規制已經非常熟悉,沒用多長時間就摸到了中軍大帳。
樂山沒有冒然闖營,而是飛身落在了大帳門口,高聲喊道“太子李亨從屬李樂山,求見河東節度使大人!”
把守中軍大帳計程車兵見到有人從天而降,嚇得紛紛拔刀戒備,聽到太子的名號,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何人喧譁?”一個將官打扮的人從大帳中走出,大聲質問道。
士兵們分開兩邊,那人走到樂山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是何人,膽敢夜闖我軍大營?”
“太子從屬,求見節度使大人!”樂山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封上了李亨賜予的令牌。
將官接在手中仔細觀瞧,雖不辨真偽,卻也不敢怠慢,丟下一句“你等等”,便轉身走回帳中。
不一會那將官便折返回來,命令士兵們退下,自己領著樂山走入了大帳。
大帳中央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將軍,頭戴角冠,腳蹬青履,身穿霞帔,金絲腰帶上的寶石熠熠發光。
“這便是河東節度使李光弼,李大人,你有何事便說吧。”將官向樂山做著引薦,卻不讓樂山過分靠近節度使,以防不測。
“李大人,小人李樂山,有常山軍情稟報!”
“你是太子的人?”李光弼此刻正拿著李亨賜予樂山的令牌自己端詳。
“回大人,小人並非太子的人,只是機緣巧合,在南詔的山崩之中救過太子性命,故而得賜東宮令牌。”
聽聞帳下之人救過太子的性命,李光弼忍不住多看了樂山幾眼,雖然將信將疑,卻也不敢簡慢。
“有何軍情,你且說來我聽。”
樂山看了看營帳裡的人說道:“大人可否只留下最親信的人?”此事關乎常山城內三千團練舉義之事,若是萬一洩露,不僅常山難破,那三千團練兵的性命也難保。
李光弼將信將疑,卻又不敢掉以輕心,於是留下了身邊的親兵和剛剛那位將官,說道:“這是我的副將哥舒曜,其餘更是跟隨我多年的親兵,好漢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來常山,是欲救常山太守顏杲卿的家眷......”樂山將自己這幾日在常山所獲的情報,以及打算與郝廷玉的團練兵裡應外合的計劃和盤托出。
李光弼聽著樂山把話說完,雖然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暗自吃驚。眼前這個年輕人所言正中要害,李光弼也接到了探子來報,史思明已經將圍攻饒陽的軍隊調往常山增援。自己如果不能速戰速決,收復常山郡城,便將會陷入腹背受敵、全軍覆沒的絕境。
但是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份不明,若是陷阱,自己又當如何?
李光弼正在猶豫不決之時,突然有斥候來報,叛軍的先鋒部隊距離常山不足百里,史思明親率主力二萬人也緊隨其後。
李光弼已經別無選擇,和副將哥舒曜對視了一眼,哥舒曜也點點頭。即便眼前是個陷阱也好過坐以待斃,於是對樂山說道:
“這位英雄如何稱呼?”
“小人李樂山。”
“我們就按你說的行事,大軍即刻開拔,明日午時便可包圍常山郡城。還請李俠士聯絡城中內應,若事成,後日寅時,以火為號,請開西門迎接大軍入城。若屆時城門未開,我軍便強行攻城,李俠士還請盡力而為。”
“一言為定!”樂山知道時間緊迫,一拱手轉身就走,瞬間消失在黑暗中,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天亮之前樂山就趕回了常山郡城,等不及與孫濤兩日後的約定,直接找到了團練副使的駐地。
郝廷玉驚訝樂山的來去如此之快,樂山卻告訴他舉義之事要更快。
三千團練兵多是本地子弟,早就對叛軍盤剝百姓的行徑不滿,當看到常山郡已經被唐軍層層包圍之後,便都心猿意馬。郝廷玉又讓跟著他的幾個無極門的師兄弟在士兵當中煽動,很快舉義的情緒便一觸即發。
史思義見唐軍已至,擔心正規軍不夠用,將團練兵也調集參與城防,這正好給了郝廷玉半夜登門郡守府的機會。
這日亥時,郝廷玉帶著幾個手下和假扮團練兵的樂山,以通報軍情排程之名來到了史思義的府邸。
史思義還以為郝廷玉是真的來協調防務的,未加防備之下被樂山當場拿下。府兵正欲反抗,卻發現郡守府早就被團練兵團團包圍,也不得紛紛束手就擒。
郝廷玉拿上了史思義的令牌,帶著三千團練兵趁夜色來到了常山郡城的西門,號稱是奉史思義之命,增援西門防務。守城的將官見郝廷玉手持郡守令牌,不假懷疑便放他們上了城樓。守西門的叛軍本就只有一千,被三千團練兵兵不血刃的繳了械,寅時未到,郝廷玉便在城樓上點燃了篝火,開啟西門,迎接李光弼的大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