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這時,李德全走進來說道:“陛下,長公主殿下求見。”
永徽帝與太子對視一眼,神色皆是有些奇怪。
“宣!”
雲陽公主款步而入,一身素雅宮裝,氣度雍容華貴,眉眼間是歲月沉澱的從容與智慧。
她目光掃過太子以及永徽帝,心中已然明瞭七八分。
“雲陽參見父皇。”
雲陽公主微微福身,聲音平和清越。
永徽帝點了點頭,開口問道:“雲陽,你來所為何事?”
雲陽公主在捷報傳入京都的同時便收到了許琅的密信,知道大事不妙,所以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他看了一眼太子,隨後說道:“父皇,想必青州的事情您已經知道了。”
“不知父皇您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永徽帝並沒有隱瞞,將剛才與太子二人商議的結果講了出來。
雲陽公主微微皺眉,“父皇,許川行事或有操切之處,然其心可鑑。”
“青州乃顧逆老巢,盤根錯節,附逆者眾,若不施以雷霆手段,何以震懾宵小?何以徹底剷除叛亂根基?”
“那些被殺的官員士紳,密報上所言無辜,可查實否?焉知其中沒有顧逆死黨,沒有藉機魚肉百姓、為虎作倀之徒?”
“許川此舉雖有酷烈之嫌,卻是為朝廷永絕後患,為青州百姓掃清積弊。”
她語調舒緩,條理清晰,“至於許琅奏請擢升降將魏無忌為指揮使一事,此人熟悉青州,且在平叛中立下大功,由他輔佐新任官員,正可穩定地方。”
“若因一時酷烈便寒了功臣之心,削了平叛大將之權,豈非令前線將士齒冷?令天下忠臣義士寒心?
“此消彼長,才是真正動搖國本!”
聽完雲陽公主的話,永徽帝的眉頭微微皺起,覺得不無道理。
一旁的太子見狀,立刻反駁:“雲陽此言差矣,魏無忌乃降將,其心叵測!”
“許川奏請由降將擔任青州指揮使,執掌一州兵權,此議萬萬不可,乃養虎為患!”
“竇將軍忠心耿耿,久歷戰陣,由他坐鎮青州方為穩妥!”
“竇綸?”
雲陽公主唇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冷峭弧度,目光轉向永徽帝,“竇將軍確是良將,然其久在京營,於青州風物、叛後情勢,遠不及魏無忌熟悉。”
“且青州新定,首要在於安撫、在於恢復,而非再起刀兵,魏無忌熟悉地理民情,更兼許琅擔保,用之可事半功倍。”
她話鋒一轉,聲音微沉,“況且青州一直是重要的戰馬來源地,關乎我大乾騎兵根本。”
“魏無忌本就是騎兵統帥,由他負責馬場建設最為穩妥不過。”
永徽帝看著雲陽公主與太子兩人針鋒相對,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
偏偏兩人說的都還挺有道理。
一時間,他也陷入了糾結當中。
殿內當即陷入沉寂當中,氣氛很是濃重。
“父皇!”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如黃鶯出谷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樂瑤公主捧著一盅參湯,巧笑嫣然地走了進來,彷彿沒察覺到殿內詭異的氣氛一般。
永徽帝一愣,“瑤兒,你怎麼來了?”
“兒臣親手燉了參湯,給父皇和皇兄、皇姐暖暖身子。”
樂瑤公主天真爛漫地將湯盅放在案上,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永徽帝身上,帶著女兒家的嬌憨。
“父皇臉色怎麼不太好,可是為君青州的事煩心?”
她甜甜地笑道。”我家夫君打了勝仗,父皇該高興才是呀!”
永徽帝看著自己最寵愛的小女兒在提起許琅時一臉幸福的樣子,不由搖頭輕笑幾聲。
“真是女大不中留,才嫁過去幾天就忘了孃家了?”
樂瑤嘿嘿一笑,“兒臣才沒有忘記父皇呢,這不還為父皇親手燉了參湯?”
“您快趁熱喝,一會涼了就不好喝了。”
永徽帝連連點頭,還招呼雲陽公主和太子一起來喝。
四個人一邊喝湯,一邊其樂融融地聊著天。
絲毫沒有前一刻劍拔弩張的氣氛。
不久後,永徽帝終於作出決定。
“罷了,青州之事,許川功過相抵。”
“擢升魏無忌為青州指揮副使,協助署理軍務,兼領馬政。調奮威將軍竇綸,任青州指揮使,總攬青州防務,節制諸軍!即刻擬旨!”
這個結果雖然讓兩人都有些意外,但還能接受。
於是各自領旨退了出去。
大殿外,樂瑤公主並沒有走遠,而是等在門外,見雲陽公主出來後將其拉到了一邊。
只見她一臉炫耀地問道:“怎麼樣,剛才我是不是很厲害?”
雲陽公主笑了笑。
“想不到你還有腦子這麼靈光的時候,真是難得。”
樂瑤公主輕哼一聲,“什麼叫難得,本宮的腦子一向都很好用好吧?”
“再說,要不是許川現在跟你一個陣營,我才不會幫你呢!”
雲陽公主笑著問道:“你這麼做,就不怕太子時候責怪你?”
樂瑤嘟了嘟嘴,臉上露出後怕的神色。
“算了,死就死吧。”
“他是我親哥,應該能理解我吧?”
想到這,她看向雲陽公主說道:“總之,如今咱們也是一個陣營了,你可不要再欺負我!”
在得到雲陽公主肯定的答覆後,樂瑤公主屁顛屁顛地去找皇后了。
看著樂瑤公主離開的背影,雲陽公主搖頭輕笑幾聲。
隨後只見她轉身看向養心殿的屋簷,神色很快又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