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營也擴建了好幾倍,聽說現在三大營加起來,得有七八萬人了!”
“乖乖,比去年多了好幾萬,要不是靠著給他們供貨,兄弟我哪能發這麼快...”
梁文正還在唾沫橫飛地炫耀著自己的生意經,許琅的心卻猛地一沉。
水軍三大營比去年多出好幾萬?
新造戰船數量翻倍?
這絕不是正常擴軍的規模!
要知道去年他和小侯爺聯手把極樂島上的東夷海寇一鍋端了後,海州的防務要輕鬆了許多,為何會突然大規模地擴軍?
而且擴軍後的水軍三大營戰力應該更強才對,怎麼會遭此大敗?
一個可怕的念頭,逐漸在許琅的心頭升起。
送走喝得酩酊大醉的梁文正,許琅獨自站在書房的窗前,望著外面沉沉的夜色。
海州城的燈火稀疏了許多,遠處難民營的方向隱隱傳來壓抑的哭聲。
寒風捲過庭院,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窗外忽然響起了一道敲窗聲。
許琅知道是張定方回來了,於是沉聲道:“進來吧,沒人。”
聞言,窗戶被從外向裡推開,一道身著夜行衣的身影跳了進來。
正是張定方。
“公爺,查清楚了!”
“說!”
許琅沒有回頭,聲音冷硬。
“水軍三大營駐地,戒備森嚴,明哨暗哨遍佈,巡邏隊交叉往復,比戰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定方彙報道:“末將費了大力氣,才從外圍幾個廢棄的制高點觀察到一些情況。”
“鎮濤營和定波營的營區燈火通明,兵員眾多,秩序井然,操練聲隱約可聞,完全不像是剛經歷慘敗、士氣低落的樣子。”
“營中士卒精神面貌尚可,未見大量傷兵聚集。”
“最可疑的是船塢!”
張定方語氣加重,“末將抓了一個船工詢問,這才得知原本三大營的船塢只能容納大小戰船百餘艘,但如今船塢規模擴大了近一倍!”
“塢內停泊的戰船密密麻麻,數量遠超去年,光是新式的蜈蚣快船就比去年多了不下三十艘,更別提其他大小戰船,而且塢內工匠仍在日夜趕工!”
“最後末將設法靠近一處廢棄的舊碼頭,聽到幾個喝醉的水軍士卒閒聊。”
“他們抱怨的不是戰敗的恐懼,而是‘上面催得太緊’、‘日夜操練累死人’、‘餉銀倒是足額,就是沒命花’之類的話。”
“其中一人還嘟囔了一句:‘破浪營那幫倒黴蛋撞槍口上了,死得真冤...’”
張定方彙報完畢,書房內陷入一片死寂。
許琅緩緩轉過身。
燭光下,他的臉一半隱在陰影裡,一半被火光映照,顯得晦澀難明。
聽完張定方的彙報,他瞬間想明白了很多事。
怪不得李家記錄著貪汙鹽稅和賄賂官員的賬本不在李家大宅藏著,而是藏在下面的賀家,還巧合地被雲陽公主的密使柳媚娘發現。
這一切並不是巧合。
如果不是許山被綁架,福王以此為理由派人去搜查吳、李兩家,李德恭那個老狐狸才不會轉移轉移賬本。
這一切都是福王做的局,為的就是借雲陽公主之手解開海州的鹽稅大案。
讓以吳、李兩家為首的海州本地豪族徹底垮臺,福王方才能夠徹底控制海州的鹽稅。
許山和梁溪之所以沒事,正是因為他們就是福王的人。
福王需要他們這些鹽商巨賈提供物資保障,為他打造一支龐大的艦隊。
而為了更好的掌控水軍三大營,福王就必須將裡面的主要將領都換成自己的人。
所以王玄知這個定波營的前主將死了,因為他是吳家的人。
原本那次襲擊中,小侯爺也是被殺的目標之一。
好在因為意外,小侯爺去遲了。
但是躲得過十一躲不過十五,小侯爺最終還是慘遭毒手。
連帶著江淵這位水軍三大營最有聲望的老帥,也被剷除。
剩下的蘇國瑞與何濤不用想,一定也是福王的人。
許琅越想臉色越難看。
這位福王殿下才是真正的深藏不漏,竟然能做出如此恐怖的籌劃。
如果不是他處處小心,恐怕還發現不了。
但問題是,發現了又能如何?
許琅眉頭緊皺。
福王乃是永徽帝的胞弟,大乾藩王,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他如果手中沒有證據就敢公然說福王謀逆,恐怕被下大獄的就不是福王而是他了。
而且福王如今恐怕已經徹底掌控了海州,外面還有一支神秘的強大海寇在伺機而動。
他們這真的是一頭扎進了漩渦當中!
情況危急啊!
許琅越想越驚,隨後猛地看向張定方。
“傳令!”
“黑袍軍各部立刻進入最高戰備,甲不離身,刀不離手,所有弓弩上弦,備足箭矢!”
“派出所有精銳斥候,嚴密監控王府、水師大營等重點目標,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回報!”
許琅眼中寒光爆射,“還有,給我盯死進出海州的所有通道,特別是海路,一隻可疑的船都不許放出去,也絕不允許再有流寇入城!”
“告訴弟兄們,真正的敵人恐怕就在這海州城內,一定要嚴陣以待!”
“末將遵命!”
張定方轟然應諾,一臉凝重地轉身走了出去。
許琅再次轉身看向窗外,目光落在了遠處燈火通明的王府之上。
“王爺,沒想到你跟我志趣相投啊。”
“不過,你做得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