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太監正要下樓,沉思的朱慈炅再度開口。
“告訴劉宇亮,讓他代寫書狀。選那民婦李氏和藥坊車行各三人,擊登聞鼓。告訴劉若愚、衛時忠,東廠錦衣衛不得為難。朕在乾清宮等她們。”
王坤臉色震驚,手中燈籠差點掉了。那太監看向王坤,王坤哪敢動作,按皇帝要求辦吧。
天啟年開始,老魏專權後,登聞鼓幾成擺設,鼓槌被換成空心鐵管,甚至有民婦擊鼓頌九千歲德政的搞笑故事。
無論如何,小皇帝重啟登聞鼓都是一起嚴重的政治事件。此時,朱慈炅身邊只有王坤,誰教的啊,王坤錶示很冤枉。
這兩天怎麼?一件接一件的大事發生,嚴重考驗著所有人的神經強度。
來宗道很早入宮,昨天開了一下午的會,又遇到暴雨,來閣老閣房案上已經擺了不少奏摺。
不少是關於“太祖三百年誕祭”的,有藩王想請假說不良於行的,有南京的說人員太多接待有難度的,還有孝陵衛“趁火打劫”要銀子的——還有份會試士子喝酒鬧事的。
老來那個氣的,不想要殿試了是吧,真以為殿試沒有落榜選項,小皇帝炭筆一抖,真把你罷了又怎樣,這可是位難侍候的主。
畢自嚴是第二個到的,他今天準備要去監督查驗下“抄家銀”的情況,順便去正陽門寶和公司看看他們的拍賣情況。崔呈秀可有不古董,眼紅的人不少。
“路然公今天這麼早啊?”畢自嚴很尊重來宗道,叫起了他的號。
“景會也不晚嘛,準備去搶陛下的銀子?”來宗道心情不錯,開起了玩笑。
“那怎麼敢?對了,早上出門聽下人說昨晚藥王廟街出事了,知道是怎麼回事嗎?”畢自嚴推開自己的閣房,兩個內閣中書才剛進屋。
“又怎麼了?”來宗道眉頭一皺,非常討厭“出事”二字。
“我正想問——”畢自嚴話剛出口就住口,臉色奇怪的望向外面。
“咚,咚,咚……”
九聲有點陌生的鼓聲想起,聲震大內。
來宗道“嚯”一聲就站了起來,差點被椅子絆倒。
“登聞鼓?”
兩個閣老面面相覷,兩個剛進來的中書也馬上跑出去張望打探。
“咚,咚,咚……”
慈寧宮的張太后舀了一勺“銀耳蓮子粥”,正優雅的吞嚥,鼓聲差點驚掉手中精緻的瓷羹。
她望向侍候在身邊李朝欽,“什麼聲音?”
李朝欽有些色變,又不太確認,“好像是,登聞鼓。”
“咚,咚,咚……”
督察院的曹思誠正在送別第三批要去和東廠錦衣衛聯合辦案的御史們。
“你們絕對不許伸手。這都捅破天了,無數人的眼睛盯著呢。那怕一片瓦,一塊磚,都別給我漏過。尤其要注意那幫太監。咱們督察院這方的賬本一定要做得漂——”
曹思誠疑惑的抬頭,“你們聽到了沒?”
“好像是登聞鼓?”有人回答。
曹思誠臉色頓時一變,“誰在那邊?”
“沒人,這兩天我們都去查案抄家了,沒有安排值鼓御史,不過錦衣衛應該有人的。”
曹思誠想了想,揮手,“你們先去忙,本官進宮去。”
乾清宮正殿自天啟棺槨出宮後,還是第一次啟用。
小皇帝身穿十二紋章常服,戴著那頂小金絲翼善冠,面無表情的斜坐在御座上。
方正化一身紅袍站在皇帝右手,衛時忠和高文采兩個人身著飛魚服護衛左右。
御階右下側,王體乾,劉若愚,趙本政,高時明,張彝憲,依次排列,司禮監全員集結,神情中多少有些慌張。
御階左下側,劉一燝,來宗道,畢自嚴,曹思誠,四位大佬,有人面紅耳赤,有人鬚眉皆動,有人木訥靜立,有人惶恐不安。
張太后本來想入殿,看到劉一燝急赤白臉的跑來,趕緊避開,轉去了西暖閣,派了李朝欽守在大殿門口。
第一個入殿的是通政使傅冠,跌跌撞撞的捧著書狀上殿。
他昨日去送文震孟文狀元回鄉了,既有對皇帝翻臉無情的幽怨,又有對文震孟不曉事的抱怨,還有對自己推薦文震孟的自怨。
總之,怨氣沖天。何以解怨?唯有杜康。
當登聞鼓響起時,他還在醉酒高臥,被屬下叫醒才慌忙穿衣上班,以至於入殿的時候,連官靴都穿反了,走起路來十分不舒服,幾度差點摔倒。
王體乾下殿接過書狀,恭敬的擺在御案上。
朱慈炅看都不看,“宣擊鼓者上殿。”
順天府尹劉宇亮領頭,錦衣衛護送,三男四女跟隨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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