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這一大圈,雖見識了東城百態,可眼下從何處著手,黑貓卻是腦中如貓毛般亂成一團,毫無頭緒。
總不能真效仿那斬妖除魔的法子,把滿城的廚子盡數料理了,強行斷了全城饕餮之徒的念想吧?
吃飯的有錯嗎?
做飯的有錯嗎?
有人吃,自有人做;有人做,便有人吃。如陰陽相生,此乃自然之理。
然則,何以演至今日境地?
那口腹之慾,竟漸成慾壑難填——食材要愈奇,滋味求愈烈,烹法逐愈詭。
這般對刺激的過度追逐,如同水面漣漪,層層擴散,悄然深化著對飲食的貪執。
這份潛移默化的貪饞,凡人沉溺其中,往往渾然不覺。
待到驀然驚覺時,腰腹已如丘壑,周身更是糾纏起諸般膏肓之患。
故明悟此道的修行者,心知肚明:口中之慾,尤需戒慎。
他們持守戒律,節制口腹,從不縱容那暴殄天物、饕餮無度的放縱。
蘇叄如一道陰影般滑回野豬精的小攤,哪吒已抹淨淚痕,正與小張太子低聲討論著什麼,敖九則對著最後一小塊肘子皮,戀戀不捨地吮著手指。
“回來了?”哪吒抬眼,聲音還帶著點鼻音,卻已恢復平日的清亮,“逛出什麼名堂沒?”
小張太子神色凝重:“蘇叄,方才我等……狀態詭異。一碗麵勾動思母悲切,家鄉菜引得我愁腸百轉,敖九更是吃得近乎癲狂。這絕非尋常!”
敖九忙不迭點頭,後怕地拍了拍胸口:“對對!那股子勁兒上來,完全收不住!現在想想,五臟廟裡還隱隱翻騰,精氣神像是被掏了一塊去。”
“是五氣失衡,心神失守,”哪吒沉聲道,“火氣過旺引動了舊情,金氣侵擾勾連了鄉愁,土氣暴走催發了食慾……這東城的吃食,簡直是在拿食客的臟腑當棋子。”
恰在此時,蘇叄儺面微揚,聲音低沉卻帶著決斷:“所以,我們也參賽。”
“嗯?”三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連那油光滿面的野豬精,都停下了剁肉的刀。
“參賽,廚王爭霸賽?”哪吒挑眉,一臉玩味,“小貓貓,你這爪子,是打算顛勺還是雕蘿蔔花?”
敖九和小張太子也滿是錯愕。
蘇叄跳到凳子上,尾巴尖煩躁地掃動:“不是為了贏,是為了攪局。更要看看,那龍肝鳳髓背後,到底繫著什麼鬼魅。”
它貓瞳銳利,掃過三人:“我方才夜行東城,所見所聞絕非什麼‘美食之都’的繁華。這城裡,人人沉溺口腹之慾,食肆如戰場,廚子爭奇鬥豔靠的卻是拆解食客的五氣、引爆他們的情緒。一頓飯下肚,元神疲憊如連戰三千場。這哪是滋養,分明是掠奪,是損耗根基的行為。”
它深吸一口氣,彷彿還能聞到空氣中,那混合著油煙與隱秘血腥的複雜氣息。
“更邪門的是,”蘇叄爪子敲著桌面,“所有財富與精力,都奔著一個無底洞——尋找更刺激、更稀有的食材。
“暗巷裡鬼祟運貨的,藥鋪後院偷偷掩埋的鱗甲骨角…我看到的是無止境的狩獵。
“人獵怪,怪獵人,強者吞噬弱小。這滿城對美味的追逐,底下藏著的,怕是血淋淋的慾望漩渦和相互戕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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