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身後呼呼地灌進來,吹得他後脖頸涼颼颼的,不過這風再大,也吹不散他眼睛裡那股越來越盛的勁頭。
陸城穿著登山靴,踏上頂樓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揚起的灰塵帶著鐵鏽味,那味兒刺鼻得很,特別難聞。
他一隻手扶著那斑斑駁駁的水泥牆,好讓自己站得穩當點兒,另一隻手把望遠鏡舉到眼前。
鏡筒剛挨著眼眶,早晨的陽光就刺得視網膜生疼。
他調整焦距的手指有點微微發抖,等到看到視野裡出現那身藏青色工裝的時候,他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
張威正彎著腰,在廢墟東邊蹲著。
他戴著手套呢,手指在半塊焦黑的石板上扒拉著,發出沙沙的響聲。
他身後站著三個黑衣人,像扇子似的排開著。
有個穿黑衣服的傢伙,拿著個金屬探測器,在那堆瓦礫上慢慢移動呢。
風呼呼地吹著,探測器發出的蜂鳴聲被風攪得斷斷續續的。
陸城眼睛死死地盯著張威那緊緊繃著的後背。
這張威啊,可是跟了趙無極足足十年的老跟班了。
這時候,他彎腰都特別謹慎,就好像在翻找摔碎了的玉鐲一樣,生怕把最後那點碎片再給弄壞嘍。
陸城嘴裡輕輕嘟囔了一句:“在找啥玩意兒呢?”
蘇婉炸碎陣列核心的那一幕,一下子就出現在陸城眼前了。
他記得可清楚了,那團藍光“轟”地炸開的時候,有暗金色的碎片被氣浪給掀飛出去了。
他心裡就琢磨著,難道趙無極的符文陣列光有個核心還不夠嗎?
他把望遠鏡攥得緊緊的,那鏡筒邊把眼眶硌得生疼。
“蘇姐可是拼了老命才換來這麼一下子啊,照理說,應該能讓他們傷筋動骨才對。可你瞧瞧張威那德行,倒像是他們還剩半條命似的。”
突然,風改方向了,遠處傳來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
陸城的瞳孔一下子就猛地收縮起來了。
就看見張威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對著太陽光翻來覆去地看。
喲呵,你瞧那石頭表面啊,居然有淡金色的紋路呢,就好像是有金屬粉末被高溫給熔進去了似的。
他把後槽牙咬得那叫一個疼啊,心裡一直尋思的事兒這下可算是有譜兒了:蘇婉炸掉的就只是主陣眼,趙無極手裡還留著備用的零件呢。
“得搞清楚他們到底在找啥玩意兒。”陸城把望遠鏡塞進戰術外套的內袋裡,手指就朝著腰間的金屬管摸過去了。
蘇婉給他的那根金屬管還熱乎著呢,這時候就跟個燒著的炭火似的,隔著布料都燙他的皮。
他一閉眼,古神八式的口訣就在腦袋裡打轉兒了,幻影遁術的要點也順著經脈開始遊走了:氣息得收著點兒,腳步得虛著邁出去,影子得比人慢半拍才行……
廢棄大樓的後牆爬滿了枯藤,陸城沿著牆根往下挪的時候,枯藤的斷刺扎到了掌心,疼得他神經一哆嗦,那刺痛就從掌心蔓延開了。
離地面就剩三米的時候,他膝蓋一彎,“嗖”的一下就縱身跳下來了。
落地的時候,腳尖輕輕點地,整個人就像被風颳著的枯葉一樣,輕飄飄地從兩叢雜草上飛過去了,連點兒塵土都沒揚起來。
張威那些小弟啊,正背對著他瞅一處水泥裂縫呢,戰術靴上沾著暗紅色血印子,估計是剛才清理現場的時候踩上的。
陸城貓著腰,躲到半堵破牆後面去了。
他耳朵尖微微一動,就聽到壓低了的說話聲:“……主鑰匙在爆炸裡炸沒了,老大說天黑之前必須得把備用鑰匙找到。”
“那東西不是封在南山礦洞嗎?”另一個聲音裡滿是疑惑,“咋突然就要找呢?”
“笨蛋!”張威的聲音就像砂紙在鐵板上蹭似的,“蘇婉那個女的臨死之前把陣列引數給改了,現在就算把主陣修好了,沒有備用鑰匙來觸發頻率,那還是個沒用的東西!”
陸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就想起蘇婉在語音裡提到的“特定頻率的能量波動”,原來這個頻率還得用鑰匙來觸發呀?
他緊緊握著拳頭,指關節都發出了輕微的響聲——蘇婉用草藥手冊夾著的那個波形圖,恐怕就是備用鑰匙的頻率密碼吧。
“找到了!”突然有人大叫了一聲。
陸城猛地一抬頭,就瞧見最東邊那個黑衣人舉著個巴掌大的青銅牌子。
那牌子上刻著些符文,歪歪扭扭的,被陽光一照,泛著冷光,光瞅著就覺得寒氣逼人。
張威“噌”的一下就竄過去了,眨眼間就把那東西搶到了手裡。
他手指頭在符文上飛快地劃拉著,像是在檢視啥東西,緊接著就大聲喊:“走哇,回據點去!”
陸城剛要跟著走呢,突然感覺後脖梗子涼颼颼的,那股涼氣一個勁兒地往骨頭縫裡鑽。
他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滾,就瞅見一道青灰色的影子從頭頂“嗖”地飛過去了。
那是一團半透明的黑霧,隱隱約約能看出是個人的形狀,兩隻眼睛還閃著暗紅色的光呢,就那麼高高地俯視著他。
這周圍的空氣啊,一下子就變得冰冷刺骨,還瀰漫著一股臭味,就跟屍體在臭水溝裡泡了十年爛掉的味兒似的,那味兒燻得陸城差點上不來氣兒。
“年輕人啊,”那聲音就跟生鏽的齒輪似的,嘎吱嘎吱地磨著,陰森森的,聽得人心裡直發毛,“你說她的犧牲有啥意義呢?”黑霧慢慢變成了趙無極的樣子,嘴角怪異地往上一翹,“蘇婉啊,她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棋子,還以為自己能把棋局攪亂呢,我可就不一樣了……”他的手指在陸城的咽喉那兒劃了一下,雖說沒實體,可陸城的脖子上立馬就有了一道紅印,這紅印火燒火燎地疼。
陸城咬著牙,趕緊運轉古神八式,一下子就感覺體內的氣血像潮水一樣,呼呼地往上湧。
他心裡明白,這個殘魂也就是個意識投影罷了,可那種壓迫感卻特別真實,特別嚇人,就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緊緊地掐著自己的心臟,越掐越緊,都快讓他喘不過氣來了。
陸城因為氣血往上湧,嗓子都變得沙啞了,就問:“你到底想幹啥呀?”趙無極那殘魂突然就笑了起來,笑聲裡還夾著碎玻璃刺啦刺啦的聲音:“等你把所有鑰匙都拿到手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剛說完,那黑霧一下子就散開了,眨眼的工夫就沒影了,就剩下一股腐臭的味兒,就跟腐爛的屍體在臭水溝裡泡了十年似的。
陸城靠著那堵破牆,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手心裡全是冷汗,把那根金屬管弄得更溼滑了。
他朝著張威他們走的方向看了看,只感覺喉嚨緊得很。
備用鑰匙、頻率波動,還有趙無極的殘魂,蘇婉留下的這些個線索啊,就跟串成了一條線似的,可這線的另一頭呢,卻冒出來個更大的麻煩事兒。
“得回去跟周川和柳姨說說。”陸城伸手往裡面口袋裡掏手機,蘇婉的語音記錄還在一直迴圈放著呢,“他們得曉得,趙無極的陰謀可不只是重啟陣列那麼簡單的事兒。”
他最後又看了一眼廢墟上冒起來的黑煙,然後就轉身朝著臨時營地的方向飛快跑去。
風把他的衣角吹起來了,那金屬管的熱度透過襯衫傳到面板上,就像在肉上燙出個印子似的。
這一回啊,他可不會再讓任何人白白送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