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眼睛一眯,問道:“你咋知道的?”
李彎彎嘴角微微一扯,那笑裡透著些苦澀,說:“我爸是考古隊的呀。我小時候偷看過他的筆記呢。”她抬起手來,用手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窩,又接著說:“像光柱啊、鑰匙啊、邪靈啥的這些符號,我在他拍的古墓壁畫上看到過。”
陸城就沒再追問了。
他把自己的食指咬了一口,血剛滴下來的當兒,離他最近的那根光絲一下子就轉了方向,就跟餓狼撲食似的扎進了血珠子裡。
血珠子和光絲一碰上,就“滋滋”地響起來了。
陸城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卻發現那光絲鑽進面板的時候,鑰匙的那種灼熱感竟然減輕了一些。
“接著來。”周川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說:“我來幫你穩住周圍的能量。”只見他那斷了刃的武器上冒起了青色的氣勁,在他倆周圍畫了個半圓形的屏障。
那些想要靠近的光絲撞到屏障上,就發出了很輕微的爆炸聲。
陸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把流血的手指按在了鑰匙上。
金芒和血光攪和在一塊兒衝到半空裡去了,本來到處亂竄的那些光絲呀,就跟被人扯著線的風箏似的,開始慢慢朝著光柱那邊聚過去了。
可沒一會兒的工夫呢,他腦門上就全是汗珠了,汗珠順著臉往下流,掉到地上,滴答滴答地響。
他的手臂抖得就跟風中的蘆葦似的,這事兒光靠他自個兒的力量根本就搞不定啊。
那些光絲裡包含的能量,可比終焉行者的陰影厲害十多倍呢!
“還不夠……”他咬著牙,那鑰匙上的金芒開始一閃一閃的,“周川,你使點兒氣勁……”
“接著!”周川大喊了一聲,就把斷刃往空中一扔。
青色的氣勁就像游龍一樣鑽進了刀刃裡,那刀刃一下子就長了三尺,帶著一股能把啥都摧毀的勁頭朝著光絲最密的地方砍過去了。
光絲被砍散的那一瞬間,陸城就感覺壓在胸口的那座大山好像輕了一些,金芒也重新穩定下來了。
“小陸,接住這個!”
柳雪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
陸城一轉頭,就瞧見她不知道啥時候跑回觀眾席去了,手裡還舉著個陶瓶子呢,就是他上次送的養氣丹啊!
她把瓶蓋一擰開,就把丹藥一顆一顆地往空中扔,丹藥碎開的剎那,那清甜的藥香和靈氣一下子就散開了,就跟膠水似的把幾縷光絲給黏住了,那藥香在空氣裡瀰漫著,讓人聞著心裡可舒坦了。
“老嬸子能懂啥大道理啊。”柳雪隨手抹了下臉上的灰,朝著他直擠眼睛,“可這是幫自個兒家的小子呢,咋也得使上點勁兒啊。”
陸城鼻子一酸,心裡暖乎乎的。
他瞅著又開始匯聚起來的光絲,看著周川那染血的衣服前襟,又瞧了瞧李彎彎強撐著的慘白小臉,突然就笑了。
那鑰匙的金芒在他手心裡變得實實在在的,就跟一把燃燒著的劍似的。
“都給我挺住啊。”他的聲音裡滿是熾熱的勁兒,“我要把它們都帶回家去。”
光絲匯聚的速度明顯變快了不少。
可就在那光柱馬上就要重新成型的時候,陸城眼角突然掃到了點啥東西。
他下意識地就把頭轉了過去——競技場四周的牆上,原本被光絲照亮的那些地方,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暗紋。
那些紋路就跟蛇群似的扭來扭去,在陰影裡頭若隱若現的,好像是在等著啥時機呢……柳雪的呼吸一下子就卡在嗓子眼兒了。
她正彎著腰給李彎彎重新換艾草葉呢,餘光掃到競技場東邊牆上的時候,手指尖上的布帕“啪嗒”一聲就掉到地上去了。
“小陸啊!你看柱子邊上那些黑道道。”她踮著腳,雙手扒住看臺的欄杆,手上滿是老繭的手指都快戳到牆面了,“就跟我家灶王爺畫像底下的紋路一模一樣呢!上個月收拾舊箱子的時候,你王爺爺給的拓本上也有這種紋路。”
陸城聽了她的話,順著她指的方向轉過頭去看。
那些原本在陰影裡歪歪扭扭的暗紋,這時候變得清晰多了。
看起來像是用一種深色的礦物顏料畫在石磚上的,紋路之間還閃爍著幽藍幽藍的微光,那光一閃一閃的,就好像在講著古老的故事一樣。
突然,他胸口的鑰匙輕輕地震動了起來,金色的光芒在衣服下面勾勒出細細長長的痕跡,就像是在對這些符文做出回應似的。
“這是封印陣啊。”李彎彎一下子緊緊地攥住了他的手腕,指甲都快掐到肉裡去了,她的手因為太用力都有點微微發抖了。
“我爸的筆記裡提到過,上古時候的封印一般都有內外兩個陣呢。外陣是用來鎖住能量的,內陣嘛……”她說到這兒停了一下,嚥了咽口水,喉結都跟著動了動,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內陣是用來鎖住活物的。”
周川的斷刃“嗡”的一聲輕輕響了起來,聲音又清脆又悠長。
他單膝跪在地上,手掌按在青石板上,青色的氣勁就順著石縫蔓延開了。
“外陣正在崩解呢,內陣在吸收光絲的能量。”他抬起頭的時候,額角上冒出了冷汗,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滴到地上,發出“滴答”的聲音。
“想要重新把光柱凝聚起來,就得先啟用內陣,得用我們的能量來當引子。”“引子?”柳雪一下子挺直了腰桿,圍裙口袋裡的養氣丹瓶被撞得哐哐響,“是不是就跟熬藥放引子似的,得把咱們的力氣都搭進去啊?”話還沒等別人回答呢,她就一把扯下腦袋上的藍布頭巾,三兩下就係到了李彎彎的腰上,“小彎子啊,你就坐這兒,老嬸子我這把老骨頭還能頂得住。”
陸城只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在耳朵裡嗡嗡直響,他心裡開始糾結起來了。
他想到自己以前那種迷茫又無助的感覺,又想到那些被捲進這場危機裡的人,他們的命就像在風裡搖晃的蠟燭火苗似的,說滅就滅啊。
可是他又想到自己手裡的那把鑰匙,那可是守護大家的希望所在啊。
就在這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山頂上渾身是血的老人,看到了襁褓裡的鑰匙,還有趙無極那冷冰冰的笑。
鬧了半天,從他撿起鑰匙那天開始,就註定要站在這兒,把這些被牽連進來的人都護在身後了。
“這個儀式得同步進行。”他把鑰匙掏出來握在手心,金色的光芒從指縫裡竄到空中,“我來引光絲,周川穩住氣勁,嬸子你就用丹藥補充靈氣,彎彎啊……”他蹲下來,眼睛平視著李彎彎,眼神又堅定又溫柔,“你幫我盯著符文的變化,要是有啥不對勁兒的,馬上喊停。”
李彎彎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輕輕按了一下,那力氣小得就像一片小樹葉似的,可就這麼一下,讓陸城的眼眶直髮酸。
“陸城,”她嘴角扯了扯說道,“我爸以前講過,封印最危險的時候啊,就是鎖和鑰匙同頻的那一瞬間。”她用指腹在他掌心裡的鑰匙上蹭了蹭,“所以你可別怕疼啊。”
周川那斷了的刀刃突然朝著天空衝了上去,青色的氣勁就像一張巨大的網似的,把整個競技場都給罩住了。
之前到處亂竄的那些光絲,大半都被這網給網住了,然後掙扎著往光柱那邊游過去。
柳雪把最後三顆養氣丹朝著空中砸了過去,丹藥碎掉的剎那,那清甜的藥香帶著細碎的靈氣,就像膠水一樣,把幾縷最頑固的光絲給黏住了。
陸城把舌尖咬破了,又腥又甜的血混合著金色的光芒一下子就噴了出來。
那些被氣勁和藥香牽制住的光絲突然就加快速度了,就像萬箭歸巢似的,全都扎進了重新凝聚起來的光柱裡。
反噬來得比預想的要快呢。
陸城的太陽穴一個勁兒地突突跳,就好像有好多根特別細的針在腦仁裡攪來攪去的,他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炸開了。
他能很清楚地感覺到,每一縷光絲進到光柱裡的時候,都有一絲灼熱的能量順著血管往回倒灌——那是邪靈的本源在掙扎呢,在撕咬著他們的生機。
李彎彎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他的手腕,她呼吸變得很急促,每撥出一口氣就好像在咳碎玻璃似的,那尖尖的咳嗽聲聽著就讓人覺得心疼。
周川那把斷了刃的傢伙“噹啷”一聲就掉到地上了,他呢,一下子就單膝跪在那兒了,額頭緊緊地抵著青石板。
你瞧他後背的衣服啊,都被冷汗給浸透了,在地上弄出了一塊深色的印子。
柳雪這邊呢,她扶著看臺欄杆的手啊一直在抖個不停。
她從圍裙口袋裡翻出了一個皺皺巴巴的糖紙,裡面包著一顆水果糖。
她想把這糖塞進李彎彎嘴裡的時候啊,那指尖抖得呀,差點都捏不住糖塊了。
“快……快點完成啊!”李彎彎嘴裡含著糖,說話都含糊不清的,那糖果就在她舌尖滾來滾去的,“符文……開始閉合起來了!”
陸城呢,把後槽牙咬得死死的,咬得牙齒都“咯咯”直響。
他能瞅見光柱表面那些暗紋正在重新組合呢,金色和暗紅色的紋路就跟活物似的,纏來纏去的,把那些光絲緊緊地鎖在裡面。
突然之間,鑰匙的金芒一下子就暴漲起來了,那光太刺眼了,刺得大家眼睛都睜不開,那強烈的光啊,讓人感覺一陣刺痛。
他就感覺有個東西從胸口那裡衝出來了,是鑰匙的虛影嗎?
或者是他自己的生命力?
那些倒灌進來的灼熱能量一下子變得滾燙滾燙的,就像熔岩在血管裡流動一樣。
他聽到自己的骨頭髮出“咔啦”的輕微響聲,還聽到柳雪在那兒壓抑著抽噎,聽到周川低聲地悶哼著。
“轟——”的一聲。
光柱終於又重新成型了。
那刺目的白光就像潮水一樣,一下子就漫過了整個競技場。
就在大家被光芒籠罩的那一瞬間,陸城眼前一片空白。
等視力恢復過來的時候,他正跪在青石板上呢。
只見他的掌心躺著一塊金色碎片,那碎片就跟指甲蓋兒差不多大,碎片的表面有紋路在流轉,跟鑰匙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再看他的左胸那兒,不知道啥時候冒出來一道暗紫色的符文。
那符文的紋路曲裡拐彎的,就像蛇似的,還隨著心跳一下一下地微微發熱呢。
“這是啥呀?”他下意識地就想去摸,結果被周川一下子按住了手腕。
學長的聲音乾啞乾啞的,就跟砂紙摩擦似的,說:“這是封印的代價。”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看,我這兒也有一道符文,顏色稍微淺點兒,不過是同樣的顏色。內陣得有活物產生共鳴才行,所以咱們都被印上這個記號了。”
這時候,李彎彎拉了拉他的衣角。
她的臉白得都快跟透明的一樣了,還強撐著擠出個笑容,說:“我爸的筆記裡可沒寫這個事兒……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是啥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