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是被沙粒弄醒的。
那細細的沙粒蹭著他的臉，那感覺又糙又幹巴，就跟砂紙在臉上輕輕蹭似的。
他睫毛剛動了動，乾燥的風就帶著細碎的沙子掃過眼皮，就好像有人拿粗布在眼眶那兒來回擦，還發出沙沙的小動靜呢，眼前全是模模糊糊的黃塵。
他喉嚨裡有股鐵鏽味，意識剛回來的時候，第一個感覺到的就是掌心火燒火燎的疼。
這疼是咋來的呢？
之前在洞穴裡，李彎彎給他渡氣的時候，赤焰訣剩下的那點溫度給烙下的印子。
掌心的皮燙得厲害，就像被火舌頭舔著了一樣。
“陸城？”帶著哭腔的喊聲傳進耳朵裡。
這聲音有點發顫，感覺像是從老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他把頭一歪，就瞧見李彎彎半跪在旁邊，頭髮梢上沾著沙粒，眼角的淚還沒幹呢，手指頭懸在他胸口前面不遠的地方，想碰又不敢碰的樣子。
李彎彎的身影在漫天的沙塵裡有點看不清，她眼睛裡滿滿當當的都是擔心。
她校服的袖口被撕開了一個口子，露出來的手腕上有好幾道青一塊紅一塊的抓痕，這應該是在洞穴裡跟黑霧打架的時候留下來的。
那些抓痕看著可嚇人了，還帶著點血絲呢。
“還撐得住。陸城嘴角一扯，聲音啞得超乎想象，喉嚨就跟被砂紙蹭過似的，乾巴巴地響。
他想坐起來，可腰腹那兒一陣鈍痛，就好像有隻無形的手死死攥著他的內臟呢，那痛一陣一陣的，疼得他直皺眉頭。
他用餘光瞅見周川站在五步開外的地方，斷刃橫在胸前，眼睛像老鷹似的掃來掃去。
這個高年級的學長，後背一直挺得直直的，衣服下襬被風颳得呼啦啦響，那響聲在風裡聽得特別清楚。
也不知道啥時候，林清瑤走到前面去了。
她蹲在地上，手指頭輕輕在地上劃拉著，沙子沙沙地往下掉，發出清脆的聲音，下面泛著幽藍幽藍的紋路就露出來了。
“這兒的地脈走向和鹿鼎山完全相反。”她說話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少見的沉悶，手腕上的銀繩繞了兩圈，銀繩和手腕摩擦發出了很輕的聲音。
“裂隙的另一頭……看來咱們被傳送到……”
意識海的邊緣了。
陸城往胸口摸了摸，星紋在面板下面一跳一跳的，就像一顆隨時可能炸開的火炭，胸口那塊面板燙得厲害，感覺有一股熱流在裡面竄來竄去的。
他就想起周川在洞穴裡說的話了——這星紋是連線趙無極意識海的一個錨點。
風一下子就變大了，呼呼地卷著沙粒，直往臉上招呼，打得臉生疼，還發出那種特別尖銳的呼嘯聲。
他朝著遠處模模糊糊的地平線瞅了瞅，喉結上下動了動，說：“出口應該就在最中間的地方。”
然後呢，這四個人就開始往前走。
這荒原啊，可比原先想的大多了。
地面上的符文陣列慢慢變得清楚起來，就好像是用一種黑色的金屬刻到岩層裡去的似的。
每一道紋路都有那種幽光在流動，就像好多小蛇在面板下面鑽來鑽去一樣，那幽光在沙塵裡一閃一閃的，模模糊糊的。
李彎彎走在陸城的左邊，走兩步就扭頭看陸城一眼。
一直到周川低聲喊了句“小心腳下”，她才像被嚇了一跳似的，趕緊把視線收回來，耳朵尖都紅了。
“停！”林清瑤突然把手抬起來。
大家就順著她看的方向看過去，嘿，前面二十步左右的地方，有一塊黑色的晶體在那個陣列的中間懸著呢。
那晶體的表面全是像蜘蛛網一樣的裂紋，可還是往外散發著波動。
陸城越走近，就越覺得後脖子發緊，就好像有一雙眼睛正透過這個晶體在盯著他呢，後脖子那裡涼颼颼的。
“這個能量的頻率……”周川手裡的斷刃嗡嗡地響了一聲，這聲音又清脆又悠長，“和洞穴裡石棺的封印是一個源頭的。
應該就是這個裂隙的新核心了。”他扭頭看向陸城，“把它毀掉的話，說不定就能切斷那個錨點了。”
陸城的呼吸一下子就變得重了起來。
他察覺到星紋變得滾燙，就好像被那晶體給吸住了似的，皮下的血管都跟著蹦躂起來，胸口那股子熱乎勁兒也越來越猛。
李彎彎冷不丁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說：“你這會兒狀態爛透了，我和周川去就成——”
“不行。”陸城反手握住她的手，手指頭肚兒擦過她手背上那層薄繭子，這糙糙的感覺讓他心裡頭一熱乎。
“錨點就在我身上呢，只有我湊過去才管事兒。”說完，他就撒開手，一步一步朝著晶體走過去，每走一步都跟踩在燒得通紅的鐵板上似的。
地上的符文隨著他靠近就冒起了微光，就像被點著的導火索一樣，那點兒微光一閃一閃的，好像在警告有危險呢。
“轟！”
一下子，紅色的光把整片荒原都給罩住了，那光刺得人眼睛生疼，眼前一片紅彤彤的。
陸城的瞳孔猛地一縮，這時候，眼前的晶體突然就變得清清楚楚的了——那些裂紋裡滲出來的黑霧，居然湊成了一張歪七扭八的人臉！
“傻了吧唧的人類。”那聲音就像是生鏽的齒輪在嘎吱嘎吱地磨，震得人耳膜生疼，這聲音在荒原上飄來蕩去的，特別難聽。
“還想破壞我的計劃？三百年前那老傢伙拿命去換封印，現在你打算拿啥來換？”
李彎彎一下子就把赤焰訣給使出來了，火糰子在手掌心裡頭蹦躂，噼裡啪啦直響，那火焰的熱氣直往人臉上撲。
“陸城！快退回來！”林清瑤大喊著，手中的銀繩“唰”地一下就繃得筆直，一下子就纏住了從各個方向湧過來的黑影。
周川呢，他拿著斷刃，那斷刃一揮就劃出一道寒光，朝著撲向陸城的黑霧就砍了過去，一下子就把黑霧給斬成了兩截。
可誰能想到啊，那些黑霧就跟有生命似的，眨眼的工夫就又黏合到一塊兒了。
“咱們得保護核心區域！”周川的聲音冷靜得讓人有點害怕，“林清瑤，你負責封路，彎彎呢，你去牽制！”說完，他就把手裡的斷刃反手拋給了陸城，還喊道：“用我的刀！”
陸城伸手接住斷刃的時候啊，那刀柄上的刻痕一下子就把他的掌心給劃出血了。
這一疼啊，他的手就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他眼睛盯著近在眼前的那個晶體，這時候星紋帶來的灼痛已經從原來的地方蔓延到整個胸口了。
他呼吸的時候都能聞到血腥味兒，呼吸也變得又急又重。
“必須得把這個東西毀掉。”陸城咬著牙，把自己身上剩下的氣血一股腦兒地都灌進了斷刃裡，那刀身一下子就泛起了特別刺眼的白光。
“砰！”
可是啊，原本預想中晶體碎裂的聲音並沒有響起來。
就看見那晶體的表面突然冒出來一層深紫色的光罩。
斷刃砍在這個光罩上啊，就跟砍在水面上似的，光罩上的漣漪一盪開，那反震的力量就直接把陸城給撞得倒退了三步。
陸城只覺得嘴裡一股腥甜的味道往上湧，一下子就把前襟都給染紅了，那血腥味兒就在嘴裡散開了。
“怎麼會這樣……”李彎彎手裡的火團差點就滅了，她眼睛盯著一動不動的晶體，眼眶又紅了起來，“這個防護罩……”
“他在意識海里加固了防禦。”林清瑤的銀繩讓黑霧給腐蝕出了幾個破洞，她皺著眉頭往後退了兩步，說道：“咱這攻擊對這兒的規則不管用啊。”
陸城呢，單膝跪在地上，把斷了的刀刃插到沙子裡撐著自己的身子。
他眼睛盯著晶體表面那依舊平靜的光罩，喉嚨裡嚐到了血的鹹味兒和澀味兒。
三個月啊，在洞穴裡的時候林清瑤就說過，那封印頂多能撐三個月。
要是現在弄不壞這個核心，三個月之後可就……
“陸城？”李彎彎帶著哭腔喊他呢。
她想往這邊跑過來，可腳踝被一團黑霧給纏住了，整個人就“撲通”一聲摔在沙地上，那摔倒的聲音聽著又沉悶又讓人覺得無奈。
陸城的手指下意識地在胸口摸了摸。
這時候星紋的熱度突然變了，不再是那種灼燒的感覺了，而是像溫和的脈動一樣，就好像心臟在面板下面跳動似的。
這種有節奏的跳動讓他心裡一高興。
他低下頭，瞧見星紋的紋路里有特別淡的金光在流動，那光比螢火蟲的光還弱呢。
可就這麼點光，讓他一下子就想起爺爺臨死前說的話：“那孩子的血脈裡啊，藏著比古神八式還厲害的東西……”
風又呼呼地刮大了，那呼嘯聲在耳邊一個勁兒地響。
陸城看著那若有若無的金光，突然就笑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握住斷刃就站了起來。
這一回，他可沒再急著往前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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