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別弄了!”周川冷不丁地就撲了過來,拿著那把斷了的刀刃,一下子架住了他正往下落的胳膊。
李彎彎把藥水往最後一個傀儡臉上一潑,嘿,這次那玩意兒可沒再變回原樣,就跟一攤爛泥似的,癱在地上動都不動了。
山谷裡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
陸城靠著樹坐了下去,後背全被冷汗給溼透了,那冷汗黏在背上,涼颼颼的,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眼睛望著遠處那一座座連著的山影,幽谷深淵那個方向被一團黑霧給罩著,就像有一隻趴著不動的大怪獸似的。
月光從霧靄裡透下來,模模糊糊能瞧見霧裡頭好像豎著啥東西呢,是石頭呢,還是啥建築啊?
“走。”他扶著樹幹站了起來,手掌心裡星紋的光亮一下有一下沒的,“得趕在天亮之前到深淵的入口那兒。”
李彎彎想上去扶他一把,結果被他輕輕地給推開了。
周川檢視了一下斷刃上的缺口,林清瑤又重新把袖釦上的銀紋符紙繫好了。
大家接著往前走,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山谷裡響個不停。
黑霧變得越來越濃了,陸城能聽到風裡隱隱約約傳來鐘聲,那鐘聲就好像是從很深很深的地底下傳出來的一樣,透著一種神秘又陰森的勁兒。
他們好不容易走到黑霧邊緣的時候,嘿,月亮光一下子就被雲給遮起來了。
陸城眼睛眯縫起來,朝著霧裡模模糊糊的輪廓瞅過去——那是個圓形的平臺呢,平臺四周立著石柱,石柱上刻著奇奇怪怪的圖騰。
平臺中間有個東西在發光,不是紫的,也不是金的,是一種陸城從來都沒見過的顏色,就像是被弄碎了的星星的光,又有點像凝固了的血似的。
“那是……”林清瑤的聲音一下子就低下去了。
陸城沒吭聲。
他就死死盯著平臺中間那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感覺喉嚨那裡發緊。
這時候系統提示音又響起來了,不過這次他可聽清楚了:“檢測到古神祭壇,宿主共鳴度突破70%,開啟新任務——”
風呼呼地卷著黑霧就朝著人撲過來了,一下子就把大家的身影都給吞到夜色裡頭去了。
就在月光被黑霧徹底給吞掉的那一瞬間,陸城看清楚祭壇的整個模樣了。
那是個用深灰色的岩石堆起來的圓形平臺,十二根石柱就像巨大的牙齒一樣圍著四周,每根柱子上都刻著人臉圖騰,那臉都是扭曲著的,那些人臉的眼睛啊,隨著大家一點點靠近,就慢慢地轉動起來。
就好像那些轉動的眼睛正在偷偷地瞧著大家呢。
平臺中間懸著一把鑰匙呢。
說它是鑰匙吧,其實更像是一段凝固起來的星芒。
那顏色是銀白裡透著幽藍幽藍的光,表面還有細細密密的紋路在流動,就跟林清瑤畫在符紙上的符文特別像,不過感覺更靈動,就好像有生命在那紋路里流動似的。
“就是這個東西啊?”李彎彎聲音都有點啞了,手指不知不覺就緊緊抓住了腰間的瓷瓶。
她的指尖還沾著剛剛燒傀儡時留下的黑乎乎的東西,在這黑夜裡看著特別扎眼。
周川那把斷了的刀突然輕輕抖動起來,他一下子轉身擋在了大家前面,說:“那石柱在吸收熱量呢。”他的後背緊繃著,就像一張拉滿了的弓,“我的刀啊……變得滾燙滾燙的。”那股子燙勁兒順著刀柄就傳到他手上了。
陸城走到離祭壇就差三步遠的地方,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他胸口的星紋跳動的頻率從來都沒這麼快過,每跳一下,就好像在撞他的心臟一樣。
系統的提示音亂成一團,他就只聽到幾個關鍵的詞:“古神鑰匙”“共鳴臨界值”“警告”。
他喉嚨裡有股鐵鏽的味道,這是剛剛強行抽取傀儡核心的時候,震傷了內臟在流血呢。
“等會兒。”林清瑤突然把手舉起來。
她的銀紋符紙從袖釦那兒掉出來一張,飄到祭壇前面半尺遠的地方,突然就著起火來,火星子濺到看不見的屏障上,“叮”的一聲就彈開了。
“是防護罩。”她扶了扶眼鏡,鏡片後面的眼睛瞳孔縮成了一條細線,說道:“這符文的結構和柳婆婆木櫃上那把鎖一樣呢,不過要更……古老些。”
李彎彎手裡的瓷瓶“噹啷”一聲就掉到地上了。
她趕忙問道:“那咋開啊?總不能拿赤焰草去燒吧?”她蹲下身子去撿瓶子的時候,頭髮絲掃過陸城的手背,那感覺涼颼颼的,就跟冰似的。
“得有共鳴才行。”林清瑤手指尖在空氣中飛快地划動著,隨著她的動作,銀色的紋路就出現在防護罩的表面了,“這些符文在震動呢,那頻率啊……和你胸口的星紋特別像。”說著,她突然扭頭看向陸城,眼睛裡還帶著點兒期待的神情,“但是還缺個‘引子’,這個引子可能是某種情感,也可能是一段記憶啥的。”
陸城的呼吸一下子就變得急促起來了。
他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那心跳聲比山風的聲音還大呢,一下,兩下的,震得胸口的星紋生疼。
引子……柳婆婆說他身上有古神的光,系統也提示古神八式的共鳴度提高了,而這光啊,打從第一次啟用系統的時候就有了——那時候他正跪在醫院的走廊裡呢,父親的病危通知書上的墨還沒幹呢,母親緊緊抓著他的手,對他說:“阿城啊,你得撐住啊。”他就那麼盯著天花板上的熒光燈,突然就聽到系統說“反派任務啟用:成為讓所有人都害怕的人”。
那突然冒出來的系統提示音可把他嚇了一跳。
不對,不是害怕。
陸城閉上了眼睛。
他記起來了,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八歲那年的一個暴雨夜。
那時候他發著高燒,父親揹著他,在山路上狂奔了十里地才到診所。
父親的後背被雨水淋得透溼,可他呢,被父親護得好好的,又幹燥又暖和。
還有啊,他想到母親在廚房裡熬藥的情景。
那熬藥的蒸汽把母親的臉都弄得模模糊糊的了,可母親每次都會在藥罐旁邊放上一塊糖,還說:“阿城啊,喝藥苦,吃塊糖就甜嘍。”再有就是上個月,他幫柳婆婆劈柴的時候,柳婆婆摸著他手上的繭子,說:“小陸城長大了呀,都能撐起一個家嘍。”
這些回憶就像溫水一樣,緩緩地在他的神經上流淌著。
突然,那星紋灼燒的感覺變成了一股暖流,從胸口一直蔓延到了指尖。
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瞧見自己的手掌正泛著淡淡的金色光芒呢,這金色的光和鑰匙的銀藍色相互映襯著。
就聽“嗡”的一聲,防護罩一下子就消散了。
李彎彎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周川手裡的斷刃“當”的一聲砸在了地上,剛才他實在是太緊張了,攥得指節都泛白了。
林清瑤手裡的符紙飄落在地上,風一吹,那符紙上的銀紋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陸城把手伸了出去。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鑰匙的那一剎那,一道沙啞的男聲突然在大家的頭頂上炸響:“你以為這樣就能攔住我?哼,這鑰匙不過是另一個陷阱罷了。”
緊接著,地面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這震動可太厲害了,他都感覺腳下的地面馬上就要裂開來了。
陸城腳步踉蹌,趕忙扶住離自己最近的石柱。
這一扶可不得了,他只覺得掌心一陣刺痛,就好像石柱上的人臉圖騰在咬他的皮似的。
這刺痛可太厲害了,陸城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周川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陸城給拽開了。
然後他拿著斷刃朝著地面裂開的縫隙就劈了下去,這一下可不得了,黑血一樣的黏液一下子就噴了出來,濺到周川身上,那股惡臭啊,簡直能把人燻暈過去。
李彎彎把赤焰藥水朝著左邊就潑了出去。
火光一亮,好傢伙,裡面映出了數不清的黑影。
這些黑影啊,沒長五官,就有一堆密密麻麻的觸鬚在那兒蠕動著。
每根觸鬚的尖上還長著一張嬰兒嘴呢,正發出那種特別刺耳的尖叫,聽得人耳朵疼得要命。
“保護陸城!爭取時間!”周川的聲音穩穩當當的,就像山岩一樣。
他身子一轉,就擋在了陸城的前面。
手裡的斷刃在空中劃了個圓弧,把撲過來的黑影都給掃開了。
李彎彎把瓷瓶一個接一個地扔出去,赤焰在黑影群裡炸開了。
那些觸鬚被燒得蜷縮起來,就像焦黑的麻花一樣。
可這黑影就像殺不完似的,老是有新的從地縫裡鑽出來,就跟潮水似的,沒完沒了。
林清瑤呢,手指在空氣中劃來劃去的,劃出了很複雜的銀紋。
這些符文連成了一張網,把大家的頭頂都給罩住了。
她額角都出汗珠了,汗珠順著臉頰就往下滑。
她說:“這些黑影在吸收裂隙的能量呢!再這麼拖下去啊,這防護罩可就撐不住啦!”
這時候,陸城的手終於碰到鑰匙了。
就那麼一瞬間,數不清的畫面一股腦地衝進他的腦袋裡。
他看到天空一片血紅,城市正在熊熊燃燒。
有個穿著黑袍子的男人站在一片廢墟中間,那背影瞅著可像他記憶裡從沒見過面的爺爺了。
等那男人一轉頭,他左眼有旋轉著的星紋,跟陸城自己胸口上的星紋一模一樣。
男人還說:“陸城啊,你最後肯定得變成我的容器。”
“不——”陸城大喊著,緊緊地攥住了鑰匙。
鑰匙突然發出很亮的光,那光一下子變得特別強,他就感覺有很熱的液體